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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夕陽西下。聖子停止了拔草的工作,開始著手做晚飯了。黃昏徐徐地降臨。

  叔父和嬸母外邊有應酬,坐車要出去。聖子送兩人到玄關來。

  「今天晚上我也要出去。不會回來太晚的。」

  她說。

  「噢?又要出去了?」

  嬸母微笑著說。話裡卻有刺。剛剛旅行回來,怎麼又要出去了?——她的話中隱含著這種意味。聖子佯裝沒有聽懂——

  「公司有位同事最近為了結婚而辭職,我們要給她開一次送別會。」

  聖子說。她這句「結婚」大概觸起了嬸母的記憶——

  「對了。你旅行去的那一天——或是第二天,英輔打過電話來找你。」

  嬸母說了。

  將叔父嬸母送出去之後,聖子急急地和阿繁一起吃完晚飯。她托阿繁看家,開始了外出的準備。她一邊從衣櫥裡取出洋裝,一邊開始感到不安。尾沼會不會因為身體各處疼痛,最後又臥倒下來沒有出門,也沒有和律子見面?或者見是見了,談判並沒有順利進行?談判不成,這也是可能的事。

  不管律子有著怎樣的過去,同時這種過去一直持續到現在,但她渴望著想和尾沼結婚,這是事實。想起有一個晚上在銀座一家咖啡館跟律子見面時,她那真摯的表情,聖子的不安已達到了頂點。

  聖子抱著這份不安的心情,由中野站搭上國營電車。電車外已然夜幕低垂,街上的霓虹燈開始閃爍。

  聖子在目白站下車,走路到尾沼居住的公寓去。走過火車站前的鬧街,很快來到車輛稀少的住宅區。她一邊走邊祈禱著事情已經順利解決。

  來到公寓尾沼的房門前,他卻不在。門扉上有一張用大頭針釘著的字條,上面用色筆寫著「請等候」三個字。請「誰」等候,並沒有寫明,但聖子知道這指的是自己。

  聖子走出公寓,往車站的方向緩緩走過去。路上說不定會和尾沼碰頭的哩。

  聖子走進車站附近的一家書店,「殺」了一些時間,然後緩慢走路回到公寓來。尾沼還是沒有回來。心裡的不安越來越深了,她還是抑壓著自己,再度走出公寓。

  聖子在公寓附近徘徊著。有時候有些路人擦身而過,但由於天色昏暗,行人的臉孔都看不真切。每次有人迎面走過來的時候,她為了要看清楚這個人的臉,盡可能走到有路燈的地方去。

  聖子在黝暗的路上站了約莫半個小時。正當她站得有些心灰意懶的時候,好不容易才聽到彷佛是尾沼的腳步聲。他有類似拖著走的獨特的腳步聲音。

  「尾沼先生嗎?」

  腳步聲慢慢接近,聖子開口問了。應該是不會錯的吧?一下子——

  「哦!」

  傳來一聲叫聲。

  「聖子小姐!?」

  「是啊。」

  「你為什麼不在房間裡等我?」

  「門鎖著怎麼進?我懶得去找管理員。」

  「門沒有鎖嘛!我故意沒有鎖上門的。」

  「噢?我沒有想到。這樣,不會不安全嗎?」

  「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管他的。」

  「可是,衣服被偷,你就糟糕了。」

  「我沒有這種東西。」

  「沒有。」

  「真的沒有。」

  「怎麼會沒有衣服?」

  「我都寄放到別處了。」

  尾沼說。寄放?寄放到哪裡?聖子不解,但以現在的她來說,這個問題並不重要。

  「結果怎麼樣?」

  聖子問了。尾沼沒有回答。

  「我說結果怎麼樣了?」

  聖子又問。

  「她不肯。」

  「不肯?」

  「她不肯解除婚約。」

  「婚約?你們沒有正式訂婚的吧?」

  「嗯。」

  「只是口頭之約,對不對?」

  「嗯。」

  「那有什麼關係?對方對你不誠實,對不對?」

  「對。」

  「而且,對方的情人還揍了你,對不對?」

  「對。是太保。她的背後有太保。」

  「和這種人的口頭之約,還不能一下子取消嗎?」

  「話是這麼說,可是她不肯。」

  「這就奇怪了。雖然她不肯,可是,尾沼先生你不是不喜歡她的嗎?」

  聖子毛燥地說。人好該也有個程度吧!

  「只是口頭之約,不會錯的吧?」

  她想要確認似地進一步問道。結果——

  「可是我們一起旅行過一趟。」

  「什麼時候?」

  「和你在上野碰過面的那一次。」

  「我知道你們那一次一起旅行去……」

  突然,一道陰影掠過了聖子的眼前。

  「一起旅行過——這是什麼意思?」

  「……」

  「你的話什麼意思?」

  「……」

  「不能告訴我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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