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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不管怎麼樣,你剛才說的,可當真?你真的要和我結婚,是不是?」

  「是啊。」

  「既然如此,我這就談判去。」

  「也不必現在就去嘛。」

  「不。這種事情越快越好。該還的東西也還掉。」

  「還什麼東西?」

  「自動鉛筆、皮夾子,還有打火機。這是她送給我的全部東西。」

  這些禮物的組合真怪——聖子心想。

  「人家既然送給你,你收下來算了,何必還她?」

  「不退還我心裡不舒服。搞不好這些都是她的舊情人用過的東西哪。這也不一定。」

  「這種東西你幹嘛要收下?」

  聖子不無怨言。她自己從來都沒有想過要送東西給男人。她尤其沒有想過要送東西給尾沼。可是,律子她在短短的這些日子裡連續送過三件東西給尾沼。而且,尾沼好像也高高興興地接受了這些禮物哩。

  「收都收下來了,現在怪我有什麼用?不過我這就拿去還掉。」

  「你這樣的身體還能出去嗎?」

  「沒問題。」

  尾沼蹙著眉頭緩緩地站立起來。

  「那——你出去不在的時候,我來打掃房間好了。」

  聖子一說,他霍然悻悻地叫了起來。

  「不行!」

  ——堅決拒絕的樣子。

  「看到什麼東西我都不會驚訝的。不要緊嘛。」

  「還是不要。尤其最近這些日子,我過的完全是自暴自棄的生活,房間亂得一塌糊塗。回頭我自己會打掃,你暫時出去晃晃好了。」

  「我每次都被趕出去。上次你也把我趕出去了。」

  「有過這樣的事情嗎?」

  「那這樣好了。我回家去一趟再來。公司我今天再請一天假好了。尾沼先生你這個樣子今天也不能上班的吧?你去和一戶小姐見見,最好把事情解決掉回來。然後,我們再從長計議,這樣好不好?」

  聖子提出了她的建議。

  「我會在這個時間裡把該解決的事情統統解決清楚。請你在傍晚的時候再來好不好?你該也不會說不再和我見面了吧?」

  「你又來了。我這樣對你說真心話,你還要跟我鬥是不是?」

  「我有一點疑信參半。」

  「你才讓人疑信參半呢。」

  「沒有這回事。」

  「可是你和一戶小姐……」

  聖子還沒有說完——

  「好了。我們彼此都不要再說了。再說下去,說不定又會鬥起嘴來呢。少說話,少惹事。」

  尾沼說。聖子認為他言之有理。如果要彼此責備,自己的是非也算多著哪。追根究柢,一切的禍源在於聖子的嬌柔做作。如果她責怪尾沼和一戶律子曾經一起去旅行,以結果來說,她不是也和三田英輔去旅行了嗎?這一點如果被人詢問,她也很難向人辯白。

  聖子提著皮箱,在尾沼之先走出了他的公寓。比起半個小時前進到這幢公寓的那時候,聖子的心情是變得爽朗多了。

  ***

  從京都回來都沒有帶什麼禮物,於是聖子在街上買了一個糕餅大禮盒,準備帶回去送給叔父和嬸母。

  聖子回到她所寄住的柳井家,剛一進玄關,出來迎接的嬸母一看她便驚叫起來。

  「咦!?阿聖,你怎麼啦?」

  嬸母幾近怪叫的大聲。聖子怔住了。

  「去了一趟京都,你怎麼變得這樣生氣蓬勃,更美麗了?我以為玩累了,回來的時候一定是無情打采的,到底是年輕人,你現在的精神是更飽滿了嘛。」

  嬸母感喟似地說。

  「我可真累了哪。昨天坐夜車,一點都睡不著。」

  「可是,你的皮膚好紅潤,和出發前完全不同哩。」

  「出發前?」

  「去旅行之前你都很消沉。每次看到你那憂鬱的表情,你叔叔都替你擔心死了。我也認為你一定有了什麼問題……」

  「沒有啊。」

  聖子撒了一次謊。

  「怎麼樣?旅行愉不愉快?偶而離開東京去走走,這好像很需要的哩。我也想去旅行一趟了。」

  「你該去呀。現在還不遲。」

  「你這個人真是。童言不忌也不是這樣。」

  「嬸嬸還年輕得很哪。」

  聖子知道自己的心情快活得幾乎有些輕浮。

  這一天一直到傍晚的時間,聖子勤快地做了許多家事。她似乎有意要彌補自己不在期間的工作量,做起事來,格外起勁。上午,她先洗所有家人的被單,洗完又和阿繁一起擦洗了家裡所有的玻璃。夏天快到,玻璃上的污穢更覺得礙眼了。

  到了下午,她戴著草帽,來到院子裡開始拔除突然加快生長的雜草。雜草不好拔,拔得手都疼了,她還是做了將近三個小時的這個工作。在初夏悶人的微風裡,聖子一邊拔著草,一邊對草地裡看到的一些小蟲產生了無限的愛意。這是從來都沒有過的感情。小生物對生命的執拗深深地感動了她。

  聖子拔草的手都沒有停過。該思考的事情太多了。沒有一件事情已經有了決定。尾沼多加志說今天之內要和一戶律子解決他(她)們之間的問題,聖子卻懷疑這種事情真的能夠那麼簡單就解決?想到這些,她不能悠閒地拔著草嗎?但,聖子什麼都沒去想。她只有一個預感——一切事情都會順利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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