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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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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街叫做什麼?」 聖子問了他。 「不知道。白天裡我有走過。」 英輔只短短地回答她。 來到車站,英輔提著聖子的皮箱,走在前面,朝剪票口的方向走過去。 在車站明亮的燈光下,英輔的面孔顯得有些蒼白。在旅館的時候那麼紅著的臉,來到車站就顯得蒼白了。這是酒意消褪臉色變青了,還是由於燈光的關係?聖子有些不明白。 剛來到站台上,倆人要搭的列車駛進來了。 列車一停,倆人立即走進臥鋪車裡。 英輔將聖子的皮箱放到她的鋪位上—— 「好好睡一覺到天亮吧。醒來的時候就可以到東京了吧。」 他接著又說: 「到了東京,立刻就找尾沼兄去吧。相信他會高興死了——萬一,就結婚的問題來說,如果尾沼兄有推三阻四的情形的話,立刻打電話到公司來找我。我隨時都願意替你出面的。」 說畢,英輔用眼睛笑著,對聖子伸出了手。他的話,他的動作都使聖子詫異極了。 「英輔哥你睡哪裡?」 聖子問道。 「我的位置?」 英輔輕輕握了她的手—— 「我不和你一起搭這班車回去了——我會難過咧。」 他說。 這個時候,開車的鈴聲響起—— 「那就再見囉。」 說畢,英輔從甬道匆匆往車門走去。聖子立刻追上去。 英輔走下車來到站台—— 「放心好了。我會在京都、奈良逛個四、五天后再回去。跟你講過,我為蜜月旅行儲存的錢還多著哩。我準備好好揮霍一番哪。一方面我想好好看一些古寺廟和古佛像,因為我從來都沒有看過。」 說著,他揮起了右手。 列車啟動。聖子茫然地望著英輔。最後,英輔的影子從聖子的視野裡消失了。聖子回到自己的鋪位,坐在床上,一時間發楞了。周圍一些乘客正在來來去去地走動著,聖子不理睬這一切,逕自沉思在自己的世界裡。 英輔所說「好好看一些古寺廟和古佛像」這一句話還響在她的耳底裡。自己才是為了要看一些古寺廟和古佛像而出來旅行的,結果這要讓英輔來替自己實踐了。 §十三 列車於上午七點四十分到達東京車站。如果直接轉往目白,還能趕得上和出門上班前的尾沼見面。 由臥鋪車下來,聖子匆匆跑下站台的樓梯,來到第一站台搭上中央線的電車。這個時間的電車還很空。她將皮箱放在自己的身邊橫抱著,一邊茫然地瞪視著正前方。回想起來,昨晚由京都到東京途中每一次靠站的站名呼叫聲好像都曾聽到,同時,好像也一直做著身臨地震的夢——難怪今天腦子是這般懵懵懂懂的了。 除了輕微的頭痛之外,聖子的心中更有一些不安。這個不安就是——自己現在到尾沼寓所去拜訪,其結果會不會是無濟於事?自己這般興奮地老遠從京都趕回來,如果尾沼對自己表示的是「我已不愛你,根本不想和你結婚」——不是一切都完了?就算他還愛著自己,但由於過去的種種,說不定他會賭氣拒絕自己的求婚呢。以尾沼這個人的個性來推測,這可能性不能說完全沒有。這個時候自己該怎麼辦呢? 英輔說過必要的時候應該使出強硬的手段又該怎麼使法?這對聖子來說,根本難以想像。 聖子心中雖然有著不安,但是當電車來到新宿,車門一開,她就下車了。如果繼續乘車,就會到中野站,她可以回到自己家裡去。如果要拜訪尾沼,就得繞到前面第二個站台。 下行的電車雖然空著,但早上的新宿站還是很擁擠。她在人潮中逆行著,身邊提著的皮箱礙手礙腳極了。平時這個時候她也是擠在人潮裡正在趕著上班的。 換乘山手線,來到目白站下車,她就跑也似地走向尾沼租居的公寓。雖然皮箱有些阻礙,但她還是拼命地走著。 來到尾沼房間的門扉前,她以緊張的心情佇立了片刻。起先她躊躇了一會,最後還是鼓起勇氣,敲了數下門。裡頭沒有回答。聖子又重重地敲了一次。 「誰呀?」 這是尾沼多加志的聲音,一點也沒有錯。 「是我,聖子。」 聖子說。片刻的寂靜。這回是更近的聲音—— 「誰?」 又一次尾沼來到門邊的問話聲。 「是我,聖子。」 聖子又回答了一次。 「聖子?哪一位聖子?」 尾沼又問。聖子以為他這是逗著自己玩的了。 「梓聖子。」 聖子壓低聲音說。 「梓聖子?別說笑了,梓聖子怎麼會到這裡來?」 尾沼這些話傳了出來。聖子楞住了。尾沼難道是在裝傻? 「不管怎麼樣,請你開開門好不好?」 「我不要。你不可能是梓聖子。我不開門。」 門扉裡外幾番像這樣莫名其妙的對話。難不成尾沼還在賭氣? 「那算了。我回去好了。再見!」 聖子一扭頭,真的要走開了。你賭氣,我可也會賭氣!今天的來訪變成一趟白跑,一切的寄望就算泡湯,這也認了!以後的自己,隨它去吧!剎那間,聖子腦裡產生了這些念頭。 這個時候門扉忽然被拉開,尾沼探出頭來。同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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