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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信,我是絕對沒有辦法寫的。和他見個面好好談談,這我還可以考慮。」

  聖子說。這突如其來的念頭,不覺衝口而出。一說出來,心裡卻又感到突然的空虛。和尾沼見了面,又有什麼話可說?太遲了,自己不是已經諾許三田英輔的婚事了?

  聽到聖子要和尾沼見面談談,這回輪到律子緘默了。她有些局促地——

  「見面我想可以不要。見面談,說不定會把事情搞得更難收拾。」

  說完,她或許覺得意猶未足——

  「說老實話,我不希望你和他見面。」

  說畢,她俯下顏面。這種嬌縱的說法,聖子學都學不來呢。但由她來表現,倒也不使人感覺如何厭惡或不愉快。這也是聖子不可及的事情。

  「你還是幫我寫信好不好?」

  律子這次是直視著聖子,眼睛盯著對方不放。儼然一副斷不許拒絕的神態。聖子知道自己並沒有一定要聽從她的理由,或許被她這份氣魄壓倒了——

  「我考慮看看。」

  聖子回答。她並沒有答應要給尾沼寫信。事實上她還沒有拿定主意。

  倆人都沉默起來。她們各自端起紅茶茶杯,緩緩地啜飲起來。

  片刻後——

  「那我這就告辭了。」

  聖子宣佈似地說著站立起來。沒有和律子見面之前就有的憂鬱感此刻益發地濃重,她再也不想和律子面對面坐在這裡了。律子卻說:

  「你……」

  猶豫了一下——

  「從這裡出去後,你再陪我一下好不好?」

  她仰望著聖子。這個樣子有些執拗,可以說是鍥而不捨的神態。這一點使聖子感到不愉快,她突然起了對抗的心理——

  「家裡有事,不得不早點回家。關於寫信的事,我會仔細考慮。」

  斷然宣佈會談終止。

  「五分鐘——給我五分鐘可以吧?」

  「可是……」

  「我不會拖你的時間。還有一點事情想告訴你。」

  律子說。

  「那我在這裡聽就好了。」

  聖子準備重新坐下來。

  「在這裡不方便說。在這樣明亮的地方,我會覺得難於啟齒。我們一起走到新橋怎麼樣?我們邊走邊說。」

  律子說畢,逕自走往櫃檯付帳。聖子有些不高興聽任對方擺佈,悻悻然走出門口,但還是站立著等待律子出來。

  「對不起,讓你等了。」

  律子出來,倆人沿著銀座的大馬路朝新橋的方向走過去。

  律子說過要邊走邊說,聖子只好等著她開口,但她許久都沒有開口說話。聖子等得不耐煩——

  「你到底有什麼話對我說?」

  她只好問起。

  「我想說,可是不知道如何啟齒才好。」

  先來一個開場白——

  「坦白說,我不得不和尾沼先生結婚。說這是面子問題,或許你會笑,事實上我已經向父母親以及全部親戚都宣佈了,現在是已經不能回頭的立場。親戚們帶來的親事我全都回絕了,我堅決主張非尾沼先生不嫁。雖然很多人不贊成,但我決定徹底如此做下去。如果結婚不成,我不是要鬧出笑話來了?或許我太任性,但我知道尾沼先生遲遲不答應,這原因全都在於梓小姐你呢。只要梓小姐你肯寫一封信叫他和我結婚,這個事情馬上就可以解決的。我們能不能結婚,這個關鍵完全操縱在你的手裡。」

  聽著聽著,聖子覺得這個人實在也太放縱,太自私了。

  「你們之間什麼時候談到結婚這個事情的?」

  聖子先問問這一件早就想知道的問題。

  「上一次。我們不是在上野車站碰見了嗎?就在那一次的旅行——」

  律子說。

  「你們到哪裡去了?」

  「到那須去的。」

  「去了多少天?」

  聖子知道自己問得太多,但她還是執意要質問到底。這個事情非得徹底確認不可。可是,她雖然想知道,一方面又怕知道。這複雜的心理始終使她懊惱著。現在剛一質問,聖子已經開始後悔了。她怕知道這個答案。

  「只住了一個晚上。那次的旅行是尾沼先生臨時提起的,旅館都沒訂好,我們好不容易找到只能住一個晚上的地方。」

  「那是連續放假的時候,可惜你們不能多住幾天了。」

  聖子嘴巴雖然這麼說,喉嚨哽塞得聲音都有些嘶啞。想到倆人曾經在外一起過夜,她氣得都快昏倒了。兩個人一起在旅館住,這也不能證明兩個人之間發生過什麼關係,但自己製造出可能會有問題發生的機會,光憑這一點就不能饒恕他!

  聖子感到怒火已上心頭。努力不使這個怒意在表情裡露出,這已是她能夠表現的最大的能耐。

  「知道了。信我會寫的。不過,我可不能保證看完信後,尾沼先生他會一切遵從你的意願。為免日後說我如何,這一點我得先向你聲明。」

  「當然。你只要幫我寫信就好了。」

  「好。我今晚就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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