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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能不能及格?」

  英輔又說:

  「我家那邊全都說通了,可說已經萬端就緒。現在我等著的是你的答覆哪。」

  「我考慮看看。」

  聖子回答。

  「考慮?你還沒有考慮好啊?」

  「我昨天晚上才第一次聽到,怎能那麼快就考慮好?」

  「我認為這根本不必考慮的嘛!」

  英輔不滿似地說。

  晚餐很早就開始。因為英輔說飯後想和聖子長談一下,母親本來準備多做兩道菜的,也只好作罷,天還沒有黑,大家都坐到餐桌前了。

  吃飯時都沒有談到婚嫁的問題。英輔和亮一談起一些電影和運動的話題。

  偶而,英輔呵呵大笑起來。母親和亮一也跟著笑出。

  只有聖子一個人沒有為話題忘我,不過她有時候也陪著大家笑了。

  幾將入晚。屋後蕩漾著一片春意。一座四人快活的談笑聲更在這春意中漾起。聖子陡地停住筷子,望了母親和亮一。倆人都顯得很幸福。

  「你們兩個去走走吧。」

  飯後母親說了。頗像要趕倆人出去的口氣。

  聖子剛要和英輔一起走出家門——

  「我可不可以一起去?」

  亮一說。

  「不行。小孩子這是什麼話嘛。」

  母親連忙喝止了亮一。

  聖子和英輔來到大馬路上,再搭乘公交車,來到海岸。前來海岸,這是聖子提出的。春夜裡在故鄉的海岸散步——這個滋味聖子許久沒有嘗過了。

  公園的進口處有櫻花樹。花開的比東京稍晚些,在薄暮中看不太清楚,好像是三分開花的模樣。

  有幾絲浪漫氣息的春宵。有幾對情侶正漫步在海灘的白沙上。

  「真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哩。」

  和聖子一起散步——英輔看來是非常心滿意足的樣子。來到海風迎面吹拂的地方。

  ***

  「我要和你結婚。你不答應我也還是要和你結婚——我這次提親就有這種決心。我沒有讓任何一個家人親戚提出反對的話來。」

  英輔說著,又以就要做最後結論的神態,停步下來——

  「我們找個地方坐坐怎麼樣?」

  他說。

  「好啊。」

  聖子忽然變得很溫順了。與其說溫順,不如說是神傷的吧?她幾乎陷在毫無抗拒的心裡狀態裡。叫她坐,她什麼地方都可以坐;叫她走,她什麼地方都可以跟著走的樣子。

  「你在愛慕尾沼兄,這一點我很明白。雖然如此,你也得跟我結婚。」

  尾沼的名字一被提起,聖子霍地抬起頭來,同時在嘴裡呻吟似地叫出了「尾沼」這個名字。尾沼這個青年確實曾經在她的身邊出現過,可是他現在消失到哪裡去了?想到這裡,新的傷感又襲上她的心頭。

  「我們在這裡坐一坐好不好?」

  「好。」

  倆人並排坐到海灘上。現在要開始談婚嫁問題,自己總得給他一個答覆才行。聖子雖然還沒辦法做最後的定論,但也並不為這個問題困惑。幾近自暴自棄的心理正在支配著她。

  ***

  倆人坐著的地方是砂丘上的一個角落。這個砂丘就在前面成為斷落的盡頭,下面還有一個有通路的小砂丘,小砂丘的盡頭是大海。這一帶的砂丘在新潟的海岸線上來說,是海水侵蝕最為厲害的地方。

  海浪聲不斷地傳到倆人身邊。

  「媽媽告訴過你了,對不對?」

  英輔說。

  「對。」

  聖子發出了細微的聲音。

  「我想……」

  英輔開腔了。

  「喜歡或不喜歡這種感情當然很重要,可是這也得要有現實生活為根基才行。常有人愛上電影明星,愛得瘋狂。這些人的愛情,純粹以愛的觀點來說的話,並沒有可以輕視或否定的地方。因為這個人真的從心底愛上這位明星了嘛。可是,這種事情我們不能表贊同,那是因為這種愛情和現實的生活脫了節了。忘記自己是個麵館跑外堂小鬼的身分,而去愛上一流大紅星,這能有結果嗎?」

  「你認為我的樣子會愛上電影紅星嗎?」

  聖子說。

  「絕不可能——對不起。這個譬喻不好,我撤銷前面的話好了——總歸一句話,我不能認同你對尾沼兄的愛情。這種愛情,每個人總會遭遇一次的。但這可以譬喻作一時的一種夢幻,沒有什麼價值,而且,過了一段時期,就會像泡沫消失得無影無蹤。所以,我的結論是你對尾沼兄的愛情根本不值得考慮,因此我對你做了這個表示。」

  「我還沒有聽過哪。」

  「你媽媽沒有告訴你嗎?」

  「媽媽是告訴我了,可是英輔哥你還沒有告訴我什麼。」

  「我這就對你說。」

  英輔有些張惶失措。

  「不管怎樣,你和我結婚,這是最聰明的抉擇。」

  「最聰明的抉擇?」

  「我們倆人一旦在東京建立新的生活,你媽媽可以來和我們一起住,亮一老弟也可以上東京的大學呀。相信你媽媽一定會很高興——她確實也苦了大半輩子了。今後應該好好服侍她才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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