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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如果時間湊得出來,說不定我會趕回去一個晚上。」

  說畢,英輔就切斷了電話。

  電話斷了之後,聖子開始東思西想起來。有什麼事情等著自己回家鄉去商量?怎麼思量也無法想出會有什麼事情。就算有事情,一定也是英輔和自己的婚姻問題。大概是英輔正式向母親表達了要娶聖子的願望,母親是準備將這個願望向自己轉達的吧?這也是可能的事。

  果真如此,自己的回答是早已準備好了的——聖子想。對於英輔,她不無好感,但她也不欲選為終生的伴侶。

  還鄉的前一天,聖子隔著辦公桌向尾沼啟齒了。這是許久來都不曾有過的事情。

  「尾沼先生。明後天的假期,你準備到哪裡去?」

  「沒有。」

  尾沼回了她短短的一句。他只瞟過來一眼,並沒有繼續說話。聖子認為倆人許久沒有談過話了,現在既然由她這樣開腔,尾沼理應回她一些話才對。然而他又是這樣理都不理的樣子,聖子覺得自己就好像被推下了千仞深淵一般。

  聖子後悔自己開腔,你要表現這種態度,我也要給你好看的了——聖子的心理這樣想。和尾沼一刀兩斷,倆人之間今後沒有任何的牽連!她狠狠地對自己說。

  ***

  要回新潟去的這一天,聖子為要搭乘早上的班車,所以很早就離開了家門。由公共汽車的窗口可以看到處處綻開著的櫻花。平時以為東京街上都看不到一棵樹木,等到櫻花綻開,這才知道原來街上的樹木還是很多呢。

  櫻花的盛放季節已過,現在看得到的都是一些殘花。去年和今年都只在報紙雜誌的照片上看盛開的櫻花,一直都沒有去賞花了。自己的青春是否也不知不覺地消逝?——聖子心想。沒有觀賞櫻花和青春消逝這兩件事情成了一種聯想。

  上野車站的人群非常的擁擠。到處都擠滿了利用星期假日到郊外遊樂去的人潮。

  因為聖子早已在遊覽公司買好車票,此刻就直接走到等著剪票的隊伍裡去排隊。到開車還有半個小時左右的時間,剪票好像就要開始了。

  聖子排在隊伍裡,心不在焉地將視線拋向車站門口附近。這時她忽然驚奇地將視線凝結到一個地點。真是想都沒有想到,是尾沼正站在那裡呢!

  尾沼似乎是在找尋什麼人,將視線四處掃射之後,向另一個剪票口走去。在那裡他又停步下來,繼續環視了四周。

  聖子屏息靜氣地望著尾沼。他站立著的地方雖然沒有排列的隊伍,但也一樣的人群熙攘,稍一不留意,立刻會有失去他蹤影的可能。

  聖子不知不覺地離開了隊列。她認為尾沼這是正在尋找自己。他大概是打電話到家裡去,得知她要搭乘這班列車的吧?不然,他怎麼會來到這個地方?

  聖子朝尾沼站立的方向走過去。剛走五、六步,她卻怔住了。不知什麼時候出現的,尾沼正和一名女性面對面站立著。視線落到這名女性的臉上,聖子發楞了。這是公司裡在秘書課服務的一戶律子。聖子從未和一戶律子交談過,但有關她的事情卻聽了許多。她畢業自R女子大學的英文系,因為是總經理的親戚,各方面都受著特別的禮遇,有著許多使人蹙眉的風評——這一切聖子全都知道。她五官端正,皮膚白皙,是個標準的美人胚子,但聖子對她怎麼也不會產生好感。

  聖子目不轉睛地凝視著這兩個人。或許她應該反身走開,但這個時候她一點都沒有這樣的念頭。

  頃刻間,聖子感覺到律子的臉孔朝這邊望了過來。兩個人的視線好像交叉了,聖子卻站立著不動。她的一雙腳儼然被地板吸住了,真的是動彈不得。而且,她這個時候也是懶得動的了。

  剎時,聖子看到這倆人正往自己這邊走過來。聖子還是站著動也不動一下。

  「你要到哪裡去?」

  尾沼面有慍色的問道。

  「我回家鄉一趟。」

  聖子盯視著他的眼睛回答。

  「昨天你並沒有說你要回家鄉去呀?」

  「……」

  聖子默然不語。

  「新潟的春天應該很不錯的吧?」

  「尾沼先生,你呢?」

  聖子問他。律子卻替他回答了——

  「他說還不知道哪!尾沼先生真是!他說來到上野車站才要做決定——喏!現在要做怎麼樣的決定?人這麼多,到哪裡去都很擁擠的。」

  後面的一半是對尾沼說的。

  「對不起。我那邊開始剪票了。」

  聖子不經意地對倆人說了,然後逃也似地離開這裡。實際上剪票也已經開始,隊列開始蠕動起來。

  她排到隊列的最後,跟著前面的人,徐徐挪移著腳步。

  聖子在走進站台之前,再也沒有回頭看一眼尾沼和律子。

  列車客滿得根本沒有座位。聖子來到車廂的中央,將行李放到網架上,接著,讓空洞的視線停留在空間的一個定點上,呆呆地站著就沒有再動了。

  猛地覺醒過來,這個時候列車已開駛了。

  列車駛離上野站後,聖子呆立了約莫一個小時的時間。她腦筋裡一片空白。窗外明朗的春景不斷地往後飛駛過去——她茫然望著那些情景。

  「你請坐。我下一站就要下了。」

  面前座位上一位臉上有火傷疤痕的中年太太,一邊站起來取下網架上的東西,一邊對聖子說了。

  「謝謝你。」

  聖子向她道謝,這才知道自己面前原來有這麼一個人在坐著。

  這個座位換由聖子坐下來。就像一個剛恢復意識的人,她的思潮開始澎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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