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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在那之後,鈴子或許也有她的痛苦。如果她知道自己和道介一起前往伊豆,那對她將是一項致命的傷害。

  那時,如果阿菅因為擔心她的行蹤而打電話到八方去,鈴子便沒有不知道那件事的道理。

  曉子覺得自己真的像鈴子所說的是個任性的女人,只一味想著自己的事,而從不替年輕的外甥女著想。

  曉子再次打電話給鈴子。

  「除了手錶,還有鑽石、珍珠、項鍊等,只要你喜歡都送你。我想見鈴兒,無論如何,今天之內。」

  「到底有什麼事?」

  「向你告別。」

  「告別?」

  「關心嗎?關心的話就來吧!」

  曉子發出輕笑,這次不等鈴子掛斷,她便先放下話筒。

  那晚,曉子一直等到十點,鈴子始終沒來。

  於是曉子寫了信給鈴子,信紙上只有短短的三行字。

  想找一處安靜的公園坐在長椅上。
  照約定的,
  我把手錶送給你。

  ***

  接著,曉子給清高寫了一封同樣的短箋。

  大概是神經衰弱吧!
  覺得很疲倦,連活著都感到厭煩。
  很抱歉,不能聽你講歐洲之旅的見聞了。

  ***

  曉子把兩封信一併放入抽屜裡,服下和昨晚等量的安眠藥就睡了。

  第二天醒來是九點,那天也是個晴朗的好天氣。

  曉子跟阿菅說她想出去旅行兩、三天,請她幫忙整理東西。

  「要準備洋裝還是和服?」

  曉子迷惑了好一陣子,使阿菅感到很詫異。最後曉子選了和服。

  吃了簡單的麵包和咖啡當午餐後,曉子出門了,和平常外出時沒什麼兩樣。

  走到門口又掉頭回來。

  「東西忘了拿了,阿菅。」她朝屋裡喊。「鋼筆。抽屜裡有枝小鋼筆吧!請拿給我。」

  拿了那枝筆後,她說:「我好像從不曾準備周全地出門,總是會忘記一些東西。」

  事實上曉子外出時常常走到門口又回頭,忘掉小件的隨身物品實在是家常便飯。

  那天忘了帶鋼筆,對她而言似乎很可笑。

  「大概得了健忘症吧!」她向阿菅發散出帶著點燦爛的笑聲。「這次沒事了,不會再回來了。」

  說著走出門。阿菅望著比平常略顯輕浮的女主人的背影,當她走到種著波斯菊的花園時,阿菅突然發現今天的她有著驚人的美麗。

  §三六

  曉子出門後約一小時,鈴子來了。

  「阿姨呢?」鈴子在玄關問阿菅。

  「說要到哪裡旅行,好像兩、三天之內不會回來。」

  「會去哪裡呢?」

  「什麼地方都可能。」

  「阿姨一定到處亂走。」

  鈴子站在玄關,心想阿姨大概又和境道介去旅行了。八月裡,曉子有兩天不在家,打電話給道介,道介也不在,鈴子那時就覺得道介和阿姨都不在並不是偶然。

  她覺得這次也被阿姨嚴重地羞辱了。到現在她已經不知道被阿姨玩弄過多少次了。

  這時,阿菅說:「我確定看到一封給小姐的信。」

  「給我的信?交代你的嗎?」

  「不是,剛才太太出去時,我打開抽屜拿鋼筆,看到一封好像是給小姐的信。」

  「喔?!」

  鈴子脫掉鞋子。雖是極其輕微,但有一種恐怖的預感向鈴子襲來。昨天在電話中,她問:「到底有什麼事?」時,曉子回答:「向你告別。」聽到告別二字,她的內心同樣湧上這種不祥的預感。

  昨天,鈴子忖度著阿姨那樣懇求她去,她到底要不要去,最後沒有順從阿姨的請求,但今天的她卻突然對昨天那通電話感到不安。鈴子之所以打破絕不再見到阿姨的誓言,完全是因為曉子以不在乎的口氣說:「向你告別」,仔細想想,這其中似乎隱藏著不尋常的意味,而令人感到心驚。

  走到飯廳打開抽屜,果然如阿菅所言,一封給自己的信和給清高的信擺在一起。

  鈴子打開信封,讀完信紙上短短的幾個字,幾乎不能呼吸地坐了下來。

  阿姨似乎想尋死。給自己的信如此,給丈夫清高的信也同樣予人這種預感。

  鈴子呼叫阿菅。

  「阿姨什麼時候出去的?」

  「大約一小時前。」

  「有沒有拿皮包?」

  「帶著水藍色的手提包。」

  「裡面放些什麼?」

  「化妝品、洗臉用具和一本什麼書,裡面好像很空。」

  「哦!」

  鈴子想,離阿姨了斷生命大概還有一些時間。

  她立刻打電話給道介試探一下,順便報告阿姨的行動。是阿婆接的電話。因為距離很遠,所以聽不太清楚,但由電話中得知,道介到京都已經不只十天了。

  鈴子透過電信局查到京都山口一二郎家的電話,立刻要求迅速轉接。

  電話花了兩小時才接通,這期間鈴子一動也不動地坐在阿姨的桌前,想著道介一定知道阿姨的去處。

  先是山口太太接的電話,接著道介很快就來接聽。耳邊響起許久沒聽到的道介的聲音。即使在這種情況下,鈴子依然能感覺到自己輕微的心跳,她不禁有點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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