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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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倉地太太帶著淘氣的眼神瞪著深雪,三田村懷疑倉地夫妻是否已經將自己當成與深雪有特殊關係一般看待?此事暫且不談,三田村瞭解深雪本身並未發生任何事,問題似乎如他所希望的解決方式一般,他的心情頓時開朗了。 「飯已備妥了。」 服務生前來通知,大家離開大廳走向餐廳。餐廳的天花板上與牆壁上掛著豪華的裝飾燈,令人猶豫而目眩。房間中央的地面高出一層,用蕾絲帳幔隔開,透過帳幔可以見到裡頭有一群客人坐著。 服務生將他們帶入。開始用餐後,倉地先生以清晰的語氣談論著自己曾經見過英國加冕典禮,其他三人則當聽眾。後來,深雪與倉地太太兀自談著朋友之間的趣聞。三田村在適當時機對倉地說: 「就目前而言,究竟能不能自蘇聯邀請音樂家前來?」 「自蘇聯?大概不容易吧!」 倉地將盤子移到旁邊,一邊用指頭撕裂麵包,一邊回答。 「我希望,無論如何一定要自蘇聯邀請這一位音樂家前來,不知道可不可行?」 「究竟要邀請那一位呢?」 「一位叫做姆拉比約夫的小提琴家。」 「喔!」 倉地好像不知道姆拉比約夫的名字,因為他不表驚訝。三田村將有關事項向他述說,並向他說明,若由日本正式發出邀請函,姆拉比約夫將於今年秋天來到日本。聽完三田村的話,倉地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清楚地說: 「如今日本向美國一面倒,這其間存在著很大的問題,若要讓蘇聯的音樂家自由自在地出現在日本,在今天的確無法做到。實在太危險了!不能邀請他。」 「你所說危險,是指國內方面的問題,或是蘇聯那一方面……」 「是雙方的問題。前些日子,溜冰選手團來日本,但是在那一行中有著與某事件有關而我不同意的人同來。」 「……」 「若是姆拉比約夫要來,必須預想可能會有什麼人與他同行。以目前的情勢,政府方面要發給他入境許可,可能有困難吧!」 「這件事屬何人的權限呢?」 「屬外務大臣的權限。」 「外務大臣一人即可決定嗎?」 「那當然,因為僅僅是一個小提琴家的入境問題。但是若現今的內鬥繼續存在,恐怕無法實現,這種情形宛如在敲鐵門一般。」 「我已經完全瞭解了。」 三田村答著。這並非意想不到的回答,倉地只不過是將三田村預想的事完完整整的地說出來而已。 在尚未吃完之前,女人們也一同閒聊著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談得十分起勁,倉地偶爾加入適當的幽默。在談完國外及日本的釣魚之事後,倉地向鄰座的太太說:「我們走吧!」 「那麼,我們現在要離開了。讓我來做陪,我覺得十分快樂。」 倉地夫人的意思是,他們要走了,你們兩人請自便吧! 三田村與深雪將倉地夫妻送至玄關,目送兩人上車離開,深雪說: 「回大廳再談一下,好嗎?」 「好吧!」 回大廳後,兩人面對面地坐在皮革制沙發上。 「姆拉比約夫的事情怎麼樣了?」 「好像行不通。」 「那真是可憐,你失望了嗎?」 「我並未失望。」 「大概是吧!一開始就……」 說到這裡深雪抬起眼簾,笑了。 「一開始就怎樣?」 「你知道嘛!」 「我不知道。」 「那今後該如何?」 「不怎麼辦,只等內閣崩潰,姆拉比約夫自然會毫無困難地入境吧!」 「你要等到那時候嗎?」 深雪的眼睛突然發亮地說: 「我覺得不應將內閣崩潰一事當作前提啊!」 「當然,不能傻傻地等內閣替換啊!我只不過說說而已!」 「那麼,你打算敲鐵門囉!」 深雪冷冷地說。她所說的話讓三田村衝動得顫抖。 「我要讓報社來發動此事,不管怎麼說,報紙是輿論的代表機構,若能善加利用其力量,會有相當大的影響力。」 三田村一邊說著,一邊真想這麼做,要邀請姆拉比約夫,無論如何,非邀請不可。此時的三田村極為認真,在他心中經常浮現的,姆拉比約夫永遠也不會前來的念頭,不知何時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此時,他極度希望邀請他來。 「你是不是直接回飯店?」 「是。」 「那我們同行吧!」 深雪結帳後,兩人一同離開T會館,並肩走在秋高氣爽的河邊。 「你寄放在我這兒的八十萬元,現在已經用了不少。」 走到戶外,三田村所聽到深雪的話,好像換了個人一般溫柔。 「交還給你好嗎?」 「不必了,你留著吧!」 「為何?你不是需要嗎?」 「以前給我的還剩下一些兒。」 「現在的你變得很節儉了,左近說你越來越像我哥哥。」 「我是天性節儉。」 「哦哦……」深雪笑了起來,說: 「不如說是天生倔強比較像你。」 「像你那樣嗎?」 「真是的!」 稍微頓了一下,深雪接著說: 「你為何不願意說出姆拉比約夫不來呢?為什麼不能說:他怎麼會來呢?」 三田村停下腳步,點燃香煙說: 「若是我不如此說,你會因而不甘心嗎?」 他說著,突然覺得,也許現在正是和解的時機,不由得將手放在深雪的肩上。 「啊!」 深雪移動身體避開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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