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蝶(42)_井上靖

四二

　　「對，是螞蟻。姆拉比約夫是螞蟻，一隻螞蟻表明有意前來日本，那只又黑又小的傢伙要自小小的空隙鑽進來。」

　　他再次強調：

　　「姆拉比約夫是螞蟻，姆拉啊！」

　　說完放聲大笑。江藤低頭沉默著，不久，向三田村說：

　　「請將經過情形向大家說明。」

　　三田村重新將椎橋打來的電話對大家說明。

　　「總之，對方希望我們能提出邀請姆拉比約夫的條件，我們必須提出。我希望於此立即決定。」

　　「在那之前……」川口問：

　　「日本政府究竟會不會允許？」

　　「那當然，不會那麼容易就應允。」葉村答：

　　「那麼會不會發生麻煩？即使已經接到具體的邀請，而且準備妥當，但是前來日本的簽證卻無法獲致……」

　　「若是只由一個人辛苦的話，那人會早死的唷！」左近插口。

　　「船到橋頭自然直嘛！」葉村說。

　　「對啊！這件事仍然會是船到橋頭自然直的呢！國內的事情以後再說，因為對方要求我們提出條件，提出後，對方必定認為我們已經同意，也定會答應。如此，以後的事情再作打算。姆拉比約夫大概會來吧！」

　　三田村對葉村所說心有同感，只是有一點不太苟同，即對於葉村認為姆拉比約夫終將前來，三田村卻不以為然。

　　「那麼我們決定條件吧！」

　　聽完三田村所說，大家便各自提出意見，參考戰後來過日本的美國及法國音樂家的演奏場合，最後決定：駐留日本的三周將在東京、大阪、名古屋、福岡四個地方舉行十二場演奏會，一同前來的人包括鋼琴伴奏、經紀人共三人，三個人滯留日本的一切費用全由我方負擔，而以入場券收入的半數做為酬金——向對方提出此三項條件，若對方滿意，那麼立即邀請，若對方決定前來，希望及早通知演奏曲目。

　　擬妥條件的草稿，大夥兒覺得姆拉比約夫似乎即刻就到。江藤站了起來，隨意地踱著步伐，而以他那強調R音的發音法，自言自語地念著良裡子或姆拉比約夫。此時，深雪端著紅茶第一次露面，對江藤說：

　　「坐下吧！你這樣，大家都無法安定呢！」

　　同時，川口說：

　　「如此決定的條件應該不成問題吧！請再仔細考慮一下。從前報社邀請外國音樂家前來，我曾經以顧問的身分參與行事，略知梗概，不過，大致上就是這些條件。」

　　對於此事，只有川口略有經驗，其他人毫不知情。

　　「可以了吧！——其實我一點也不清楚狀況呢！」

　　光瀨說完，葉村接著說：

　　「暫且如此吧！因為這是突然做成的決定，毫無辦法啊！」

　　「那麼！就決定，可以嗎？」

　　最後，川口請問江藤，江藤突然冷靜地說：

　　「若是沒有人購票入場，將會如何？」

　　他十分擔心地問。

　　「沒有這種事。」

　　「按照契約，他的酬金是入場券收入的一半，若是沒有收入，那麼就不必付酬金了吧！」

　　左近說著，但是江藤不理會左近而說：

　　「我想應該設想這種狀況的發生……」

　　「若是如此，屆時由姆拉比約夫之會出資——由大家出錢，對方可能也會要求最低限度的保證金。」

　　「有道理。」

　　江藤想，既然如此決定，便說：

　　「因為系由大家共同邀請，所以若出現這種場面，便由大家出資即可。」

　　此時，深雪清脆的笑聲突然在室內響起，大家不由地望向她，深雪立即停止笑聲，說：「對不起！」

　　又說：「可是……」她忍著笑說。

　　「怎麼了？」川口問，深雪回答：

　　「我想姆拉比約夫大概不會來了吧！因為蘇聯不是距離我國十分遙遠嗎？是在非常遙遠的西伯利亞那邊。」

　　深雪說完，大家這才發現，姆拉比約夫存在於大家構不著的一遙遠的小地方。

　　此時，三田村正好遠離大家的話題外，他正想著姆拉比約夫是一個遙遠而渺小的存在，一聽到深雪所說，不覺心中一震，他看著深雪側面，似乎要對抗她所說的話：

　　「總之，問題在於今後如何邀請那位遠在他方而渺小的姆拉比約夫。對方已經表示，只要正式邀函，他立刻前來。我們必須運用各種方式，讓我們能發出正式邀請函，為了達成目的，我們必須獲得美國的諒解，以及日本政府的許可。」

　　此時，光瀨急著說：

　　「原本我想報告一件事卻忘記了，我托人赴美請教莫根律師，聽說那位律師認為這是一樁好事呢！」

　　「喔！他說是好事啊！」

　　川口不禁欽佩萬分。說：

　　「接著，又說了些什麼呢？」

　　「聽說只是這麼說：這是一樁好事——聽說只這麼說。」

　　「原來如此。」

　　「但這總比毫無表示好得多。」

　　三田村說著。他並非當做玩笑才這麼說，但大家似乎將這件事當做玩笑而開懷大笑。

　　此時，三田村發覺深雪瞄了自己一眼，似乎對著自己微笑，眼神溫柔，但是她很快地別過臉。

　　其後，大家花了大約三十分鐘，協議向外務省展開活動。若按照姆拉比約夫所希望，讓他在十一月下旬前來日本，距今只剩不到兩個月的時間，所以決定儘早前往東京，分別向外務省及其他有關政府機構探聽詳情，將結果提出，再決議具體辦法。川口表示，他將再度約見藤堂，他說：

　　「我想此去定無問題，我想他將面帶笑容迎見我。」

　　「也必須請江藤活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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