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蝶(36)_井上靖

三六

　　「隨便，只要最好的即可，另外再送開水來。」

　　不久，服務生取來有封印的OLO PAR酒。

　　三田村坐在窗邊椅子上，背後吹著電風扇，喝著威士忌酒。

　　三田村卷起袖口，盤坐在椅子上。此時，他的思想突然變成沒有陽光照射的陰鬱色調。我啊！原本就與女人無緣。雖然經常有女人愛上我，可是當自己發覺被對方愛著時，對方已經離開了自己。聽說自己未足月即早產，或許正因如此吧！不只是女人，自己經常為錢辛苦。任何人若為錢而苦必會瘦下去，而我反而胖了起來，這真是我個人的悲劇啊！

　　三田村抬起頭，他聽到敲門聲。

　　「請進。」

　　三田村大聲叫著，門被打開了，出現的是意想不到的深雪。三田村默然地盯著身著高貴洋裝的深雪，他想，會不會是鬼呢？

　　「我來遲了，因為我哥哥突然胃痙攣，無法離開。」

　　深雪解釋著。

　　「你來了。」

　　三田村說完，自椅子上放下盤坐的雙腳。

　　「你等了很久了吧！」

　　「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呢！」

　　三田村站起，來到深雪身旁。事態的突變使他變得大膽了起來，他將雙手放在深雪下頷，抬起深雪的臉，突然吻了她，接著雙手緊緊握住她的肩膀，注視著她。

　　「你是不是生氣了？」

　　深雪說。

　　「沒有。」

　　「那請你溫柔一點，我的骨頭快要折斷了。」

　　三田村的雙手自她的雙肩放下，深雪踉蹌了兩、三步，以手支著床邊。

　　三田村走到門邊，將門上鎖，深雪見了他的動作，說：

　　「我不會逃跑的。」

　　三田村回到深雪旁，抱住她的上半身。酒的力量與重溫已經遠離的女人體味，使得三田村的眼神變得十分激情。

　　「你喝了酒嗎？」深雪說。

　　「我以為你絕不會來呢！」

　　「我又不是姆拉比約夫，你不能把我看成與他相同。」

　　「姆拉比約夫將會前來。」

　　深雪噗嗤笑了出來。

　　「你想如同欺騙我哥哥一般哄騙我嗎？」

　　聽此言，壓住深雪的三田村不由得往後退，深雪以半身傾倒在床鋪上說：

　　「只有我，你不可以欺騙。」

　　「欺騙？」

　　對三田村而言，沒有比這句離自己更遠的話，騙？！要騙什麼？

　　「請你發誓，不會騙我。」

　　深雪又說。

　　「我並未欺騙任何人。」

　　「那麼我哥哥呢？」

　　「我沒有騙他。」

　　「光瀨呢？」

　　「沒有騙他。」

　　「葉村呢？川口呢？」深雪咄咄逼人地。

　　「我什麼時候欺騙了他們呢？」

　　「不要，請你老實說。」

　　三田村再次壓著深雪上半身，吸吮著她那如紅色花瓣的兩片櫻唇。

　　「騙子！」

　　深雪移開了臉低聲地說，然後，她溫柔地看著三田村說：

　　「我告訴你前幾天我所說的第三件謊言好嗎？雖然你從未想過要邀請姆拉比約夫，卻前去蘇聯代表部交涉，你也對我說出那樣的謊言，真是一個壞人！」

　　三田村略微起身。

　　「姆，姆拉比約夫將會前來。」

　　「自何處而來？」

　　「自蘇聯來。」

　　「要到何處去？」深雪再度逼問三田村。

　　「要到日本來。」

　　「他才不會來呢！」

　　「也許不會，但是正盡一切努力以實現此事。」

　　「誰呢？」

　　「我！」

　　深雪自床上起身，仰視著三田村的眼睛，說：

　　「我是知道的。」

　　「知道什麼？」

　　「你的一切。」

　　三田村又再一次抱住深雪，此時抱著她的雙手逐漸用力，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佔有深雪的身體。

　　「老實說吧！」

　　「說什麼？」

　　「說姆拉比約夫不會來。」

　　「為何你非要我如此說？」

　　「我討厭你連我都要撒謊，說吧！我不是依約而來了嗎？」

　　三田村看到仰臥著深雪的臉突然變成陰暗而使勁的表情。

　　「說吧！」

　　三田村未回答，他想再強吻她，深雪拒絕。

　　兩個人糾纏著。

　　「別這樣，我要大叫了。」

　　深雪推開三田村，自床上起身，站在地板上。

　　「我要回去了。」

　　深雪說完，以強烈憎惡的眼神看著三田村。

　　「你卑鄙，剛才我不是想將一切都給你嗎？你身為男人，難道不能將一切都給我嗎？不僅如此，你啊！真討厭。」

　　深雪扶正已經歪斜的腰帶，轉身背向著三田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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