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蝶(34)_井上靖

三四

　　「請問一下。」江藤開口，與葉村對談：

　　「那麼，在內閣繼續掌政期間內，姆拉比約夫是否會來呢？」

　　「若是由吉田內閣繼續執政，我想這件事並不易成功，但是即使如此，也並未到達絕望的地步，總是有法可想的。」

　　「能不能設法讓他立即來？」

　　「恐怕沒辦法吧！」

　　「要邀請姆拉比約夫前來可真不容易啊！」

　　江藤似乎至今才知曉，他垂下肩膀說：

　　「可是我仍然要進行，因為已經進行了，尚未結束。若是現在立即停止，我想良裡子必定會大失所望。爸爸！我希望你能完成……」

　　「請別這樣。」

　　深雪第一次開口說話，江藤仍然嚅動著嘴，但未發出聲音。

　　「你為何說出喪家之言？真是奇怪的人。」左近說。

　　「左近你也不應該。」

　　深雪斥責左近。

　　三田村思量著，必須早些兒結束此次集會，看來，精神錯亂的不僅是公司的佃而已。一看時間，直到現在，會議只進行了三十分鐘。他便提起向美國方面活動一事，並且決定請光瀨光三負責，向光瀨徵詢意見。光瀨說：

　　「從前在遠東軍事審判處有位莫根律師，他是美國律師會的重要人物，在美國，他的人際關係極為廣闊，而與日本方面的關係亦極親密，那個人怎麼樣？」

　　接著說：

　　「我想他很懂得事理，他必定會承認這是一件好事。」

　　說完即笑了。

　　「若是莫根承認是好事，那就請他立書，再交給藤堂重賴吧！」

　　川口男爵認真地說。

　　「藤堂必會立即撕了它。」左近說。

　　此時，深雪對左近說：

　　「左近，時間不是已經到了嗎？」

　　「啊！對啊！」左近看了看手錶。

　　「雖然還有一些時間，不過還是離開吧！」

　　接著又說：

　　「我必須前去練習指揮管弦樂團，先失陪了。」

　　他驕傲地向大家作揖，昂首闊步而出。

　　「什麼練習？練習什麼呢？」

　　三田村問著，深雪向他說明：

　　「由於川口先生的協助，左近要在生田清子的小提琴演奏會上指揮管弦樂團，後天即將舉行，左近即忙於此事。」

　　此時，川口接著說：

　　「我只不過居中說話而已，因為舟木太太十分熱心，我受到感動之故。不過就事實而言，做為一位指揮，左近的表現相當不錯，因為這是他的專長。老實說，原本我對他評價不高，現在已經對他另眼看待。左近有了舟木太太的贊助，實在太幸運了。」

　　「喔！怎能說是贊助呢！哪裡有分文未取的贊助者呢？」

　　深雪笑著說。

　　大家離開了姆拉比約夫的問題，談著左近豹太郎的事。每次一聽深雪提及左近，三田村總覺得有股莫名的嫉妒感，這是過去從未有過的感覺。此時，深雪談論著左近的每一句話，十分奇怪地，三田村都對之耿耿於懷。雖然不能確定是否因為深雪溫柔地對左近說話，或者因為近日深雪從未打電話來，卻熱心地忙於左近豹太郎指揮樂團的事而心存芥蒂。但總之，對此時深雪的行為，三田村心中無法釋懷。

　　雖然我只是吻了她，但是那個性捉摸不定的音樂老師，是不是已經獲得她的芳心？

　　三田村回過神來，深雪仍然在談論左近的事。

　　「左近這人，總是因為一些無聊的事遭人誤解，暫且不談他的個性吧！對於他在藝術方面的才華，真希望世人能夠欣賞！」

　　三田村注意到坐在一旁愁容滿面的江藤，便對他說：

　　「江藤，我們可以散會了嗎？」

　　三田村接著再對他說：

　　「若是你有話要說，那就發言吧！」

　　「不，我沒有……」江藤慌慌張張地說：「只不過當姆拉比約夫前來時，絕對不可以讓左近指揮管弦樂團。」

　　以江藤而言，或許他認為，如果現今不言明，那麼將來可能發生不可收拾的事情。

　　「那是當然。」光瀨與川口同時說出。

　　「他不可能當姆拉比約夫演奏時的指揮。」葉村也附和著。

　　「很可惜，這位天才也不及格。」

　　三田村帶著些微的惡意說出此話，深雪靜默地低下了頭。

　　決定了下次視需要再召開集會，便結束了本次會議。當川口、光瀨與葉村三個人一同走出，深雪、江藤與三田村三人尚未離去，江藤對三田村說，有事與他商量而請他留下。

　　「那我先走一步。」

　　深雪說完即離座，迅即自屏風後探頭出來，說：

　　「三田村，請來一下。」

　　三田村留下江藤，與深雪走到走廊電梯前，兩個人面對面地站著。

　　「自東京回來後，你在做些什麼？」

　　深雪親密地對他說。

　　「一直忙於公司的事，你在做什麼呢？」

　　「我啊！無所事事地，我每天都以為你會打電話來……」

　　三田村想，若是自己早日打電話就好了。

　　「因為總覺得打電話不方便——」

　　他如此說。深雪接下他的話：

　　「隨時隨地，我都可以與你見面，現在決定好嗎？」

　　她以略帶著急切的語氣說出，事出突然，三田村一時想不出適當地點，便說：

　　「那麼請到R飯店好嗎？報上我的名字即可找得到我。」

　　「何時？」

　　「後天六點鐘。」

　　三田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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