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蝶(24)_井上靖

二四

　　「每次我都必須參加嗎？」

　　「我希望你盡可能地參加。」

　　現在，必須經常開會一事，對江藤彌介而言，似乎比金錢更重要。

　　「若是需要我參加，我必定會參加——但是今後我將更忙碌於我的工作。」

　　江藤說畢，接著又問：

　　「現在我可以回去了嗎？」

　　「請吧！」

　　三田村將他送到電梯，與他道別。

　　三田村正想再回會場時，左近豹太郎一群人自會場走出。

　　「幹事，我們到別處去吧！——聽說川口男爵認識外務省的一位高級官員呢！」

　　左近如此說，不知自何時起，左近對三田村說話的態度與別人一般粗魯。紅臉而具有一張童顏的紳士似乎叫做川口男爵。

　　左近、葉村、光瀨、川口與三田村，推開在會場附近啤酒屋的門入內，每人手執一杯啤酒，交談了大約三十分鐘。除了左近外，大家工作都很忙碌。葉村須到廣播電臺，光瀨要赴宴，川口必須參加婚宴，三田村要籌款。每人有事非辦不可，這三位音樂愛好者，各自將自用車停在啤酒屋門前。

　　在此三十分鐘內的決議為：因為川口已經決定本月中旬前往東京，屆時將至外務省探聽。

　　「三田村，你也同去嗎？如此比較便利。」

　　三田村認為同去亦可，正想著：為了打開東京方面的銷路，必須前往東京。在他尚未答應之前，左近表示：

　　「也讓我參加如何，我在東京有兩位學生呢！」

　　左近接著說明：那兩位學生曾經聘請他前往東京教授小提琴，但是若前去東京，便無法教大阪的學生，對收入來說，並不划算，所以未答應。若是為了姆拉比約夫之事而出差，那就十分便利。

　　「若是因姆拉比約夫而能夠獲得旅費的話，我也要去，因為我希望與我的學生會面。」

　　「三田村，你找來左近，根本是個錯誤。」葉村笑著說，三田村非常喜歡葉村說話的模樣。

　　「那麼，我命令左近出差，那兩個學生必定十分高興，而我亦必須出差。」三田村以深切而穩重的語調說出。

　　「總之，姆拉比約夫要來，不僅僅關乎日本，也是世界性的大事。托斯卡尼尼也許會自美國前來聆賞，紐約時報也將報導此事，因為在戰後，姆拉比約夫只去過歐洲兩次，而羽田機場將因前來聆聽演奏會的外賓而擁擠不堪。」

　　光瀨頻頻如此說，川口始終面帶笑容。

　　三十分鐘後，喜愛音樂的三位紳士走出。

　　三田村稍後站起，左近豹太郎說：「這三位喜好音樂的紳士這麼容易興奮，真令人受不了。什麼姆拉比約夫啊！姆拉比約夫！不過，將與他同來的小提琴真了不得，只有此事絕對沒問題。總之，為了世界名琴史托拉第巴流斯，再讓我喝一杯吧！」三田村又坐下，心中想著：川口、左近與自己即將前往東京，必須再向江藤索取一些費用。

　　＊＊＊

　　第二天起，三田村忙於四處奔走，除了光瀨、川口、葉村三人外，其餘七位姆拉比約夫之會會員，均以個例方式拜訪，談論著姆拉比約夫之事或有關於肥皂之事。

　　正如三田村所想，這七位喜好音樂的人士，依程度不同，不喜歡在姆拉比約夫之會上列名，而且積極反對。堅持無論如何必須除名的，是南方證券公司年長的董事。其他六人對於除名，均抱持著平靜的心情：在這其中有三人委婉地拒絕，兩人與三田村懇商，另一人則提出與工會之間的微妙關係，而向三田村訴求著。

　　三田村以不同方式對待這七位企業家：對態度強硬的人，以強硬態度推銷肥皂，對方態度委婉的人，以婉轉方式談生意，對於與自己商量的人，則以商量的態度響應，而對於向他採取訴求戰術的人，亦言明經營工廠的苦衷，而使對方購買了數箱肥皂。

　　當然，三田村應允將他們自姆拉比約夫之會除名，但交換的條件為簽約購買相當數量的肥皂。只要成立一次交易後，三田村想，自今而後，茨木工廠的產品將如壁虱般附著在這些公司上。

　　這些工作告一段落後，似為等待工作結束一般，此時，川口來了電話告訴三田村：自十五日至二十日，他將在東京，希望三田村與左近於此期間內與他會面。三田村與他約定屆時所住宿的飯店。

　　左近與三田村搭乘開往東京的燕子號二等車廂時，系比川口前往東京日期提前三天的十二日。兩人比川口預先前往東京，乃因三田村與左近均有要事：三田村打算在東京推廣銷售公司產品，而左近身為一位音樂老師，必須教授在東京的兩位學生，而以他的說法，必須給他們「難得的磨練」。

　　來到東京後，兩人住在日比穀遠東大樓五樓中以昂貴餐宿費聞名的遠東飯店，兩人的房間互為毗鄰。

　　左近豹太郎對飯店的房間感到十分滿意。

　　「房間很不錯吔！有三張床鋪、四面鏡子、電燈位在四個不同位置上，而且地毯非常舒坦呢！」

　　他穿著鞋子在紅色地毯上踱著方步。

　　「真希望能在此住上五天左右。」

　　「不論想在此住五天或十天，只要你想住多久，便住多久吧！我估計我必須工作十天左右。」

　　「為了姆拉比約夫必須花那麼多時間嗎？」

　　左近接著說：「不過，要從蘇聯邀請他前來，若是有事，我可以幫一點忙。」

　　在這五天內，三田村忙著與相當多人約定見面，大部分是大學及高中時期的同學。上午邀請對方來到飯店參觀自己的房間，接著帶他們沿著長廊來到豪華大廳上。這裡有幾套豪華沙發和有扶手的椅子，適當地擺在大廳內，而略帶藍色的照明設備，射在白天的這片空間內。或許因為對這片充滿豪華氣氛的空間懷著敬畏心情，停留在大廳內的遊客並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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