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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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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藤補充道。舟木太太嘴邊浮現出一絲輕微的笑意,再次向三田村微微地作揖,逕自走向窗邊。三田村見她坐在沙發椅末端,他斜著眼似無心地看著她。一會兒,只見她取出白色毛線球放在膝上,開始編織了起來,似乎將自己與客人之間劃上分明的界線。 江藤將話題繞回原處。 三田村總覺得一直在此打毛線的舟木太太有些礙眼,他心中希望不要留其他人在屋內,三田村猶豫著未說出原委,但仍然覺得似乎有說出的必要。 「前些日子,在令千金去世當天,你說一定能夠邀請姆拉比約夫來到日本,而我持反對意見,對於那件爭執的事,我承認我輸了。今天來拜訪你,特地為此事向你道歉。」 三田村一口氣說完。江藤喔了一聲,將身體向前微傾,問道: 「那麼確定可以邀請得到他嗎?」 「可以。」 江藤顯得非常感動,嘴唇嚅嚅地動了兩、三下,似乎想說些什麼似的,之後,他以一種比平常更平靜的語氣說出: 「那實在太好了,原本我就認為可以辦到的事,今天終於證實。我常常想著,若是能夠邀請,良裡子不知道會多麼高興。對我而言,我認為只要有信心與決心,就一定可以展開行動。現在你給了我確實的答覆,使得我內心覺得十分踏實。再次問你,真的能夠嗎?」 「能。不過或許在準備工作上需要花夤一些時日。」 「確實能夠邀請蘇聯的音樂家嗎?能夠自鐵幕那一方將他邀請至日本來?」 此時,江藤變得十分懷疑。 「能夠嗎?」 三田村不斷地說著同一句話,以解開他心中所介意的事,想到在窗邊低著頭打毛線的舟木太太,三田村總覺得無法暢所欲言。江藤彌介卻無視於此。 「做任何事都會涉及金錢,邀請這位音樂家究竟需要多少費用?」 「這個嘛!關於錢,我尚未有……」 三田猶豫地說出。 「是嗎?那麼是不是可以查詢得到所需的費用?」 「我想可以查詢得到,只要查到,立刻可以知曉。」 「那麼就請你代我查詢吧!反正付了稅金是一種損失,不如為良裡子妥善運用這筆錢,沒有比這更好的事了。」 江藤緩慢地、鄭重地說: 「姆拉比約夫。」 說完,突然站起,三田村自忖著,他是不是因為興奮過度而踱步?只見江藤繞到桌子左邊,自進門處走出了這個房間。 不知道在一旁坐著一直打毛線的舟木太太是否聽見了自己與江藤的談話?三田村見她未曾改變姿勢。就在江藤離去之時,她似乎顯得有默契地抬起了頭,目光接觸到同時望著她的三田村的目光,三田村瞬間感覺到,她便移開目光。 一時之間,三田村似覺被一把利刃所刺,在心中留下因受傷流血的可怕感受。 三田村認為舟木太太可能會說出一些話,便靜待著她發言,而舟木太太將視線移回自己的雙手後,仍然靜默不出聲,只露出沉靜的側面。 三田村感到自己微微地出汗,似乎自己的一切已經被她看穿似地顯得不安。三田村想,不如由自己主動說些話,卻一直不敢說出。 這麼想著的時候,江藤再度跨入這個房間,右手抱著一些遠看似是書籍一類的物品,當他將東西放在桌上,一看,原來是些剪貼簿。 「良裡子去世後,我收拾她的書房時發現,裡面貼著姆拉比約夫在倫敦演奏會的剪報。」 江藤帶上老花眼鏡,翻起剪貼簿,尋到了某一頁時,便重新坐回椅子上,以牧師讀聖經一般態度,開始念了起來。那是正確的英文發音,三田村覺得那是正確的英文,是因他用一種不必要的語氣強調R、V音的特殊發音。三田村單單聽懂江藤所念姆拉比約夫、音樂會及貝多芬這三句英文。江藤念完後,說: 「看來可能是在倫教阿爾巴特廳所舉辦的姆拉比約夫演奏會的評論。每日郵報上寫著——他所彈奏貝多芬的曲調極富高貴氣質與自信,與其說他的曲調接近最高的水平,不如說那就是高水平的演奏。曼徹斯特衛報的剪貼上說——關於姆拉比約夫這種高度的演奏技巧,實在無以復加,不需要多費口舌。姆拉比約夫似乎代表一切,他所演奏的曲子華麗、自由而富變化,具有高度音樂感,直是全世界最偉大的小提琴家。」 翻譯結束,江藤說: 「我想良裡子是因為剪報而有了想聽姆拉比約夫演奏的念頭。」 三田村突然感到些微不安。事實上,自己並未確定姆拉比約夫是否仍存在這世間? 「這是什麼時候的評論呢?」 三田村問出。江藤再度戴上眼鏡仔細閱讀著剪貼簿。 「一九八四年,那是五年前十一月的演奏會。」 三田村一聽,那是五年前十一月的演奏,心想,在當時姆拉比約夫必定活著,目前可能依然活著,而且他必須活著,否則可真傷腦筋。 「總之,必須邀請他,就算不瞭解費用的詳情,但只要估價即可。」 「可能需要相當多的費用,但究竟如何,並不清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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