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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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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田村穿著筆挺的褲子,離開租賃處。目前的氣候距離櫻花開花的季節尚有一段不算短的日子,但是澱川的水色卻已顯得柔麗而暖和,沿岸小草似乎為鑲邊,青翠的綠色別致異常,閃爍的陽光灑落一地。堤上,原來只見稀稀落落的幾位垂釣者,現在卻見到幾對情侶,還聽到成群孩子的尖叫,混著河水潺潺聲,似在遠處,又似在近處一般,顯得十分熱鬧。 不久,一百萬的金額將會成為我的,姆拉比約夫將會帶它而來。三田村一邊沿著河堤向電車車站走去,一邊想著。為了抄快捷方式,他走下堤防,走在田埂上。三田村希望能儘量搭上十五分鐘一班的電車。 *** 在蘆屋川自阪急電車站沿著河邊堤防走到沙灘,途中有幾條向右轉的坡路十分陡峻。坡路兩旁並排著由高大的竹牆或竹籬笆所圍成的宅第,這些是蘆屋歷經戰火而餘存的高級住宅區。 江藤的宅第位於高級住宅區中央,三方圍繞著棋盤線條似的馬路,雖然並非現代建築物,卻顯得十分引人注目。 他的宅第被高大的石牆圍繞著,自馬路上可以見到茂盛的樹梢與樹梢上所露出日式建築二樓的一部分。 三田村按了小門上電鈴,請女傭人打開門,向內走進一步。宅第內顯得荒蕪無比,一眼望去,樹木並未細心照料,大門破舊未修理,角落裡長著茂盛雜草的院子,也未加整理。 在停靠車子的正門玄關未開,不知是否是未使用。三田村站在內玄關處,女傭人沿著庭院走到他身旁,此時,出現了一位穿著和服,大約三十歲的女士,三田村客氣地遞出名片並且問起主人是否在家。 「我哥哥嗎?……」 那位女仕以一種模糊卻顯得客氣的語氣問著:「對不起,請問有何貴幹?」 她稱呼江藤為哥哥,想必她是江藤的妹妹。三田村端詳著她的容貌,直覺地以為她極像已病故的江藤良裡子,三田村只在病房內見過良裡子一次,而且為時相當短暫,不過是自斜上方探頭看著躺在病床上的良裡子而已。眼前這位具有姣好容顏的女士所留給三田村的良好印象,與當初他受到具有良好教養的良裡子吸引一般。三田村想著,她會給人留下良好印象,是因為她具有十分冷靜與剛烈的個性,同時還有一雙清澈的大眼睛之故。除此之外,正如三田村一眼望見良裡子是一位混血兒一般,眼前的女士同樣具有與日本少女不同之處,只不過她穿著日本和服,神情與舉動顯得十分恭謹與優雅。 三田村向她表明自己曾經兩次到醫院病房探訪良裡子,她便說: 「請稍等。」 那位年輕女士毫不懷疑地,兀自入內。 不久意想不到地,一句「是誰」的話,自三田村背後的玄關外傳進來。三田村回過頭,江藤帶著探巡的表情站在前面。他像一位在院子裡工作的工人,穿著發舊的長禮服褲子及毛衣,似乎正在整理庭院,手上帶有肮髒的泥土。 「我是三田村。」 江藤以探查的目光注視著他,不久,當他記起時,臉上便浮現常有的虛弱笑容,說: 「喔!原來是你喔!」 他以一種懷念的語氣說出這句話,眼中發亮,繼續說:「真高興你能來,一直沒有你的近況消息呢!」他邊說邊走近玄關,拍一下手招呼剛才那位女士,吩咐她帶著三田村入內。 三田村被帶進客廳內。客廳雖然採光不良,但不愧是江藤的家,顯得堂皇氣派而寬敞。由擺放著的家具,令人聯想起外國博物館一般古舊而顯得潮濕穩重的感覺。在靠近入口處牆邊到正面窗邊,擺著二十張價值昂貴、但看來坐得並不舒適的木制椅,另外配置著小茶几。在房間中央擺著一張相當大橡木制的方桌,看似為舉行重大會議所設置,方桌兩旁面對面放著與窗邊同式三張木制椅。進口處在左方角落的窗邊,則擺著一套色調明亮有扶手的皮制沙發與圓桌,這個角落不同於其他位置,顯得十分舒適。 客廳內設有一座壁爐。由於採光不佳,使人覺得地板上及台架上似乎放著飾品,但是走進廳內的三田村卻無法辨識。 這位年輕女士請三田村坐在中間桌椅上,立即離開廳堂。 女傭人端上茶。江藤只洗了手臉,仍穿著先前所見的衣服出現,與如此豪華的客廳顯得格格不入。 「最近我在做農夫應做的工作,不好好利用我家的庭院實在太可惜,而為此庭院,而扣稅,更太不夠意思。」 他邊說邊走過來,彼此寒暄了幾句,三田村正在思考著如何開口。 三田村說: 「今天,我是為道歉而來。」 「道歉?」 江藤露出驚奇的神情。那位女士拿著擺放幹食的託盤出來,他說: 「這是舍妹。」 並介紹給三田村認識。 「我是舟木。」 江藤的妹妹淺淺地作了揖,抬起頭,微傾著上半身,不露笑容地直視著三田村,似是傲慢又似正經的表情,三田村想,或許此時她顯得最美。 「你叫做舟木?」 此時,江藤插嘴。 「你知不知道一個叫舟木千之助的學者,是法律學者……」 「舟木……」 三田村含糊地應著話,他根本一無所知。 「她嫁給了那位舟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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