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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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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近那裡叫人的電話,不知從那裡可以得知?」 「他那裡沒有電話吧!」 「不,有電話,請替我查一查吧!」 「真討厭,那種人的……」 看起來像是老闆的一對男女互相交談著。 最後,三田村終於在這間樂器店內得到叫人電話的號碼。 三田村走到後巷的一家咖啡店內打電話給左近豹太郎,在左近接電話之前等了好一會。 「是誰啊?」 話筒中突然傳來不像是小提琴老師所發出的低語。三田村提起江藤良裡子之時,對方發出比剛才稍微大聲的音調,似乎想起什麼似的。 「江藤良裡子怎麼了?」 「為了良裡子的事,我有些事想向你請教。」 「什麼事?」 這句話的語調顯得非常蠻橫。 「你知不知道她生病住院的事?」三田村問。 「知道。」 三田村告訴對方,良裡子常常在囈語,似乎在說姆拉比約夫,不知你明不明白這句話的含意?對方只是靜靜地聽,並不回答。過了許久,對方突然似喊叫般在話筒中爆出聲音。 「你告訴江藤那個笨父親吧!是他毀了自己的女兒,如果按照我的話去做,他的女兒不會變成這樣。是一個不懂事的父親毀掉一個天才少女,把她從我的身旁搶走,使她生病,結果像是殺了她一般,真是笨。並且他又搶走她的小提琴,除了死以外,她實在無法繼續活下去,她是無可奈何的,天才就是這樣,懂了嗎?那個女孩子是希望能聽到姆拉比約夫的小提琴演奏,她如此盼望著,即使只聽一次也心滿意足了。」 三田村無法插嘴。 「姆拉比約夫是……」 「姆拉比約夫,你不知道他是蘇聯的小提琴家嗎?你回去告訴江藤那個笨父親吧!他的女兒直到死前都在想著小提琴,她極想聽到姆拉比約夫的小提琴演奏,這點我十分瞭解。」 最後,雙方的談話變成了一種詠歎,突然間傳來掛掉話筒的聲音。 三田村若要滔滔不絕地對人說話,絕不輸人,但這次決勝完全是單方面。三田村想,不錯,那小提琴老師的確是個瘋子。 三田村一面喝著已冷的咖啡,一面發呆。與其說他是為了剛才左近豹太郎單方面不停地說話而不悅,不如說是因為得知這位病危的少女所提到的名字是個外國小提琴家。雖然不知道小提琴家的真面目,但這件事使得三田村的心思暫時停留在懶散而無思考的狀態下。 *** 四點正,三田村前去敲著昨夜曾去過內科病房江藤良裡子的病房門。房門開啟後,江藤彌介出現,他似乎是將手指頭放在嘴唇上,探出頭來,那種表情,顯示著病人正在睡眠。江藤躡足地自床邊走過,到了陽臺上,示意請三田村至陽臺上。在混凝土的地板上,擺著兩張背向病房的低矮籐椅。 兩人面向戶外並肩而坐。對面隔著大約三十公尺的距離,有一棟建築物。在這棟建築物的樓頂,陰暗的天空似乎要把這棟具有白色外牆的建築物吞噬一般,一群小鳥在西南角的天空中,像浮塵一般飛動著。 腳邊映著微弱的冬陽,似乎即將消逝。天冷,三田村穿著外套。 「今天她的病情顯得極不穩定,下午,主治大夫已經來過三次了。」 未穿外套的江藤,將雙手放在上衣口袋中,縮著身子說話。三田村看到二位護士在病床旁照料著病人,一聽這句話,恍然大悟。 江藤向三田村道歉,並且請他稍等到病人睡醒。三田村告訴江藤,他已經知道病人所說姆拉比約夫的意思,江藤便請三田村解釋。 「我想你的千金是希望欣賞一位名叫姆拉比約夫小提琴家的演奏。」 江藤以半信半疑的表情聽著,接著以反射性的動作發問: 「有這個音樂家嗎?」 「有的,但那是蘇聯的音樂家。」 「是現代人嗎?」 被江藤這麼一問,三田村想著,自己不曾考慮這個問題,但他回答說: 「他是活在現代中。」 聽到此話,江藤似乎是深深地吐了一口氣,並且放鬆肩膀地說: 「是嗎?也許是的。良裡子的話可能是指此事,因為她一直熱中於小提琴。姆拉比約夫!原來是蘇聯小提琴家,或許現在依然存在。良裡子很想聽他的演奏,才一直說姆拉比約夫,姆拉比約夫,看來她是非常地想聽那位音樂家的演奏。」 江藤起身,突然面向三田村說: 「原來是這樣,那麼就邀請那位姆拉比約夫前來吧!」 他以認真的表情說出這些話,三田村想,這個人說了不得了的事情! 「雖然你有意邀請,但他是外國音樂家。」 「如果邀請他,他會來吧!」 因為江藤將事情看得過於單純,三田村無法立即回答,江藤立刻接著說: 「他總不會不來!」 「大概不會來吧!」 三田村說完這句話,江藤表現出意想不到的表情,說: 「不來?」 「當然不會來。」 事實上,三田村只知道不會來。 「邀請國外一流的音樂家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拿出錢,他也不會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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