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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接著,他又說:「鳶,昨天我受到了你的責怪。你說象我那樣鬆鬆垮垮的比賽從未見過,還說我本來可以取勝卻沒取勝。沒有成功。——是這樣吧,鳶?」

  「是的。」鳶說著,用手搔了搔頭。

  「即使你不說,我自己也這麼想。應該取勝,卻沒有取勝。怎麼會出現這種情況呢?我悟出了其中的道理。」

  是什麼?」杉戶揚起了臉。

  「訓練不夠。——就這麼回事。」富野說。

  「啊?」鳶驚奇地喊道。

  「唉,是真的。訓練不夠啊。並不一定是時間不足。但是不是有效地利用了訓練的時間呢?這就說不準了。

  我認為應該增加研究 的時間。應該徹底地研究 。也可以在夜裡規定專門的研究 時間。」

  「是啊。」杉戶不耐煩地說。

  富野說:「你覺得怎樣,鳶?」

  「對,」鳶也有氣無力地回答道,「白天練柔道,晚上也練柔道。」

  「這樣不是很好嗎?」

  「嗯。」

  「在高校練柔道,進了大學便做功課。」

  「嗯。」

  「要是這樣決定下來,就不成問題了。不下這個決心,各種各樣的雜念就會油然而生。——哎,從今天起我

  就結束柔道生涯了。我乘傍晚的火車回四國。你們是特意來練武場的,就繼續練習吧。」

  富野朝更衣室走去。當他走出練武場時,洪作他們一直送他到出口處,然後一起回到練武場。

  杉戶說:「喂!富野君是故意輸給我的吧?」

  「恐怕不會吧。」鳶說。接著,他若有所思地頓了會兒,說:「不,不能狂妄!」說著,他躍身倒在鋪墊上,弄得砰然一響。然後他站起身說:「也許是這樣。不見得不是。——我的情況亦然。」

  正當洪作他們關閉練武場的窗戶準備回家時,權藤進來了。

  「你們在幹什麼?」權藤那雙灼灼有神的眼睛投出懷疑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掃來掃去。

  杉戶說:「剛練習完畢。」

  「說了休假,還要來練習?」

  「富野君約我們來的。」

  「呵!」

  「鳶和他打了平局,我以三角鎖頸臝了他。」

  「呵!」權藤象聽到了意外之言,把雙手交疊在胸前,說:「真的嗎?」

  「真的。」鳶說:「我總感到是富野君存心給咱們留面子。剛才咱們還在談論這件事,認為赫赫有名的富野是不可能被杉戶用腳扼住脖子的。」

  「是嗎?」權藤顯出頗有感慨的表情說道,「哎,事情是怎樣就怎樣理解吧。富野並不是玩弄這種小計謀的人物。——是嗎?鳶得了平局,杉戶勝了一回嗎?」權藤喜笑顏開地說,「今年好好幹,你們說不定還能戰勝南和宮關呢。你們的頭腦沒指望,柔道方面卻大有希望!好,既然今天練習過了,明天破格休息吧!」

  杉戶說:「明天還要來的。」

  權藤道:「叫你們休息就休息!叫你們這麼做不是沒道理的。因為有休息的必要,才叫你們休息。就休息一天吧!」

  鳶說:「這事情好象有些非同尋常。」

  「你們是一年級學生,不懂得訓練的嚴酷。今後你們會體驗到四高的夏季訓練是什麼滋味。」

  鳶皺起了眉頭。

  權藤見此狀說道:「你的體形稍嫌肥胖,從現在起就減肥吧。」

  杉戶說:「那麼,明天休息。

  權藤說,「讓你們休息,是為了你們養好身體。別上街閒逛多在住宿處睡覺!

  杉戶問道:「權藤先生,您是幹什麼來的呢?」

  「我嗎?我來巡視。有象你們這樣的人,不上這兒來看一次,我放心不下。」

  「聽說權藤先生不管哪一天都要來踏踏無聲堂的鋪墊,是真的嗎?」

  「你說什麼?」權藤眼睛閃閃發亮,「這話是誰說的?」

  「大家都這麼說。——是嗎?」杉戶說著把臉轉向鳶。

  鳶說:「我不知道。」

  杉戶說:「唉呀,前兩天你不是也說過嗎?」

  「我不是這麼說的。我是說到這兒來舔鋪墊,沒說上這兒來踏鋪墊。」權藤說。

  權藤以嚴厲的眼光瞪著說這話的鳶,說:「再說一遍試試看!胡說八道!來舔鋪墊是什麼意思!」

  「不是我說出來的呀。是大家說的。」

  「誰會舔鋪墊?」

  權藤說完,把舌尖伸出嘴外晃動,舔了幾下嘴唇。邊說話邊用舌尖舔上唇和下唇是權藤的習慣動作,這一點洪作在第一次和權藤見面時就已經發覺了。關於舔鋪墊的流言,無疑是出自權藤的這個習慣動作。

  「回去吧!」權藤大聲說道,好象申斥他們。

  「那麼,我們先走啦。」杉戶和鳶異口同聲地說。

  話音剛落,他們就拔腳飛跑出練武場。當他們走出校門口來到街上時,杉戶說:「把權藤惹火啦!」

  「都怪你,怎麼能這樣信口開河!」鳶說。

  「惹他生氣的是你呀!有的事能說,有的事不能說。」

  「可是,據說他的確舔過鋪墊!這會兒恐怕就正在舔呢。」鳶把嘴巴張得大大的,伸出舌頭,模仿著舔鋪墊的樣子。

  洪作說:「真的舔嗎?」

  鳶說:「真的。從鋪墊上攝取鹽份。」

  杉戶說:「不至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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