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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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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有趣!打吧,打給我看看!」宇田說,「打架致使斷氣、斷胳膊之類的事情,我還沒見過。無論如何請打一架,給我開開眼。」 然後,他又輪流地注視遠山和洪作。 「喂,動手呀!什麼也不用顧慮。喂,打呀。幹嗎磨磨蹭蹭?別裝模作樣,快動手吧!我真想看看把人打死,把胳膊折斷!」 接著,宇田對不知何時又聚攏過來的學生大聲說道:「你們也不妨來參觀參觀。也許有什麼值得參考的東西。」 學生們聽到宇田對他們說話,好象挨了訓斥似的,慌忙退後。 洪作完全被宇田先發制人的手段所制服。他坐著沒動,說了聲「對不起」,面朝宇田把頭垂下。 遠山也同樣說聲「對不起」,然後撓撓頭。 你們沒什麼地方對不起我。我沒有理由要求你們道歉。——你們不再打了嗎?格鬥就此結束了嗎? 洪作點點頭。 「哎,真遺憾!我滿心以為能飽飽眼福,你們卻不打了,有什麼辦法!」 接著,他對散在四周圍觀的學生們說:「看來他們不會再打了,等一輩子也是枉然。——回去吧。」 聽了這句話,學生們真的全走開了。未了,只剩下宇田、遠山和洪作三個人。 宇田說:「究竟為什麼打架?」 洪作答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正說著話,遠山這傢伙突然發怒,冷不防向我沖來。 宇田說:「站起來講!你打算在這裡坐到什麼時候?」 洪作想起立,可是腰部又感到一陣劇痛。要掙扎著站起來並非不可能,但他不知為什麼總不願意起立。 「怎麼啦?」 「我還是這麼坐一會兒吧。」 「站不起來嗎?」 「能站起來。」 「能站就請站起來!」 「是。」 洪作兩手支地,想撐起身體,可他馬上又放棄努力,說:「讓我再坐一會兒吧。」 宇田俯視著坐在地上的洪作,說:「你站不起來啦!」 「能站起來。」 「可你不是沒能站起嗎?傻瓜!腰脊骨給折斷了吧。真叫人厭煩!」過了一會兒,宇田接著說:「暫時就坐在這裡吧。既然站不起來,只好坐著了。坐上兩三天,大約就能站起了吧。我不願再和你們這樣的傻瓜來往。我要回去。我走以後,你要遠山為你幹什麼都行。」 「真沒出息!起來吧!」 遠山走近前來說道。大概他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一隻撕破的袖子塞進褲袋裡了,現在他的上衣怪模怪樣的,只剩下一個袖筒。 遠山說:「這傢伙,亂使柔道技巧,所以被我壓壞了。我毅然死死抱住你,把你摔倒了。本來,打架的時候使用柔道技巧是很勉強的。打架嘛,打了就跑,不就得了!這傢伙是個外行,卻要顯顯武士風度!」 「什麼!」 說著,洪作立即站了起來。他自己也不知是怎麼回事,一下子就站起來了。遠山嚇得趕緊往後閃。 「打嗎?」洪作說。 遠山忙道:「不,我不行了!」 「噢!站起來啦!」宇田讚賞地說,「走走看。」 洪作順從地走了四、五步,說:「一點兒沒事了。」 「我回去了。別再打了!記住!」 說完,宇田立刻轉身朝教員辦公室走去。他的態度十分冷淡。 「去洗澡嗎?」遠山問道。 「嗯。」 洪作應了一聲。他本來正要去洗澡,卻被遠山叫住,因此才有這一場苦鬥。 這時,可以看到從宿舍的方向跑過來一群學生。可想而知,兩人鬥毆的事件已經傳開,他們是趕來看熱鬧的。 進入浴室,只見一些寄宿生正在洗澡,但他們馬上從浴池裡爬上來。這是因為,他們見惹事生非者闖進來,覺得儘快避開為妙。 洪作和遠山一起,把身體浸入空無一人的浴池。也許是全身到處都有小傷的緣故,水刺痛了洪作的身體。看來遠山也和他一樣,他把右手抬起露出水面。看來他的嘴唇開裂了,兩片嘴唇還是血紅的。 「你的嘴還在出血!」 洪作提醒遠山。 「哼!」遠山還是一副倔強的表情,「你自己頭上也在流血。」 洪作把手伸到頭上。的確,水滴接觸頭上的傷口,使他感到刺痛。 「喂!你們聽著!」遠山朝那些還沒穿好衣服飛正在忙作一團的學生大聲嚷道,「去個人,拿碘酒來!」 於是,幾個學生慌手慌腳地抱起衣服,逃跑似地奔出浴室。這麼一來,空蕩蕩的浴室裡就只剩下他們兩人洪作對遠山說:「剛才你幹嗎生那麼大的氣呢?」 遠山說:「生氣的是你。我沒有生氣。」 「有這種事?明明是你先沖上來打我。」洪作糾正道。事實的確如此。首先大打出手的是遠山。 「是我?是我先動手?」遠山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冒火了。」 「討厭的傢伙!我把玲子稱為『那種人』,你就暴跳如雷!」 「當然要生氣!——本來你該興高采烈,可你卻說那種怪話!」 「為什麼要興高采烈?」 「你真的不高興嗎?玲子說了喜歡你,你真的不高興嗎?」 遠山用咄咄逼人的目光盯著洪作。這是質問,逼迫對方作出明確的答覆,絕不允許搪塞,欺騙。 洪作說:「為什麼要高興?」 「什麼!」遠山義激動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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