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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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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作出聲地自言自語。突然要去臺北這件事,就象一副難以忍受的重擔,壓在他身上。 另一封信是藤尾從京都寄來的。 「七月初我就可以回沼津了。學校放暑假,放到九月中旬。所以,我打算在假期裡游泳遊個痛快。前半時間在沼津游泳,到伊豆的三津游泳,後半時間去逗子游泳。去逗子游泳還是第一次,我的朋友中有幾個紈袴子弟就住在那裡,因此我打算去那裡游泳。我把你也帶去,還邀東京的木部同行,高高興興地在逗子度過後半假期。如果逗子那地方不如我們想像的有趣,我們就馬上離開,去興津游泳。 在興津也有幾幢朋友家的別墅,但正因為是別墅,就必須親自動手做飯,不過,聽說那裡姑娘不少。或者,一開始就不去逗子,乾脆直接去興津。但逗子畢竟很誘人,令人捨不得放棄。聽說那裡有小艇,還有遊艇。我的朋友們同他們的父母住在一起,這固然有些掃興,不過,有位朋友有個美貌的妹妹,她也住在逗子。一句話,小艇、遊艇和他的妹妹都有魅力。反正不久就要見面,待見面後再一起安排假期的計劃吧。我們要愉快地度過這個夏天。你既要痛快地游泳,也要努力學習。而我只打算遊個痛快,玩個痛快!要知道,今年再不用參加升學考試了。」 藤尾在信中盡談遊玩之事,他的信充滿了誘惑力,字裡行間散發出一股海潮味。 「真想去游泳啊!」 洪作又出聲地自言自語。無論怎麼說,在沼津、三津和逗子等地游泳,較之去臺北,是天壤之別! 「真想游泳啊!」 然而,洪作轉念一想:這一回決不能屈服於誘惑!宇田特地為他餞過行,鄉親們也為他舉行了告別會,大局已定,無可挽回了。 第三封信是蓮實從金澤寄來的。 「上封信中,我曾勸你去臺北,不知你意下如何?現在正處於高專柔道比賽前的緊張訓練階段,我突然消痩了許多,不過精力挺旺盛。距大會只有半個月時間了,勝敗只好聽天由命。七月二十日開始夏季訓練,為明年的比賽打基礎。如果你到那時還沒有去臺北,能不能來參觀我們訓練?在金澤滯留期間,不需任何費用。如果你準備明年投考四高,不妨早些踏上金澤的土地。我想,事先多接觸四高柔道隊的空氣,不是沒有意義的。以上都是至關重要的緊急事情,就此擱筆。」 這就是信的內容。從蓮實的信中可知,高專比賽大會是在七月中旬——準確地說是在十五、十六和十七號三日間進行。這樣看來,無論比賽結果如何,也不管比賽結束後是否返回金澤,都免不了立即展開夏季訓練。 洪作反復地讀著蓮實的來信。和藤尾的來信相比,這封信對他的吸引力更大。 洪作把三封信疊在一起,放在書桌上,重新在鋪墊上躺下。他心裡盤算著:臺北是非去不可了,不過去臺北前先走一趟金澤也未嘗不可。既然決定了明年投考四高,那麼事先參觀四高所在地北陸②的城下町不會是徒勞無益的吧?這不是旅遊,而是為了熟悉學校的情況及其環境,也可以說是為考試而作的一部分準備吧。 【②北陸又稱北陸道具,日本的八道之一,包括現在的福井、石川、富山、新瀉各縣。】 「唉,真想去啊!」 讀完蓮實的信,洪作又禁不住出聲地自言自語。 「去!」 洪作從鋪墊上一躍而起。從起念算到下定決心,中間只有一刹那的間隔。去走一遭,馬上返回,然後立即趕赴臺北。問題很簡單,就在於是否擠出幾天時間訪問金澤。 洪作把蓮實的信又讀了一遍,看到在緊張的訓練中蓮實的體重急劇減輕那句話,洪作想像著蓮實消痩的面容。他想,本來就不怎麼健壯的蓮實,身上再掉下一些肉,豈不成了只剩下炯炯雙目的精靈!那模樣多麼精焊,多麼可畏! 飄渺的精靈遊蕩在練武場上,在和對手接觸的瞬間,精靈變成了面目全非的怪物,以閃電般敏捷的動作,在場內翻滾、跳躍、再翻滾,動作突然結束時,對方已經口吐泡沫暈倒在地。 洪作瞪大了眼睛,久久注視著浮現在他眼前的身影。 次日,洪作來到了久違的練武場。訓練結束後,他正要上宿舍浴室,在練武場邊遇見了宇田。 「好久沒來,今天才穿上柔道服。」 洪作的話中帶有自我辯解的意味。 「你究竟什麼時候去臺灣?」 宇田的口氣帶有幾分責備。 「打算七月底動身。」 「別拖得太久啊!」 「昨天剛從伊豆回來。去了這一趟,可以不再去了。」 「是嗎?大概是因為要去臺北,去向鄉親們辭行吧?」 「是的。」 「所謂辭行,一次就足夠了。有誰再而三地辭行呢?」 「是呀。」 「既然回鄉辭了行,恐怕沒必要留在沼津了吧。」 「嗯。」 「早點兒動身為好。繼續在這裡閒蕩,又會被各種各樣的誘惑拖下水。藤尾呀、木部呀,這些壞朋友很可能馬上就回來。」 「嗯。」 「那些人來了,你還會有心思學習嗎?既然決心已定,就早些去臺北吧。假如再同木部、藤尾那些人混在一起,光是游泳、嬉耍,到明年又是一場空啊。」 「我不會去游泳,也絕不會和他們玩耍。」 「既如此,早點兒離開沼津不好嗎?夏季將到,沼津也會變得熱鬧起來,不是念書之地。整個城市會嘈雜得叫人厭煩。現在就有人從東京來了吧。」宇田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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