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吉卜林 > 勇敢的船長 | 上頁 下頁
三八


  第二天船隊之間進行了一次人員大清點,一條又一條小船劃未報告全體水手都已登船,儘管吃飯的時候誰也不說什麼,胃口卻都很好。只有兩個葡萄牙人,一個格羅薩斯脫老人淹死,不過撞破和撞傷的人不少,有兩條雙桅船斷了錨索,給吹到了南邊去,離那兒大約有三天路程。法國人的船上死了一個人,那條三桅船曾經跟「海上號」做過煙草的交易。它在一個白茫茫很潮濕的早晨俏悄地離開了弗吉恩,向一片深水駛去,它的帆不管有沒有必要,全都升了起來,哈維從屈勞帕的小望遠鏡裡看到了他們的葬禮。那只是把一個長方形的包滑出船弦去。他們似乎沒有舉行什麼儀式,但是晚上下了錨哈維聽得他們在唱歌,像是一首讚美詩,節奏非常之慢,歌聲越過灑滿星星的黑水飄揚過來。

  帆船在海上顛簸,時而打轉,時而傾斜,牽著我一片情意。
  哦,聖母瑪麗亞,為我向上帝祈禱。
  永別了,我將離去,永別了,魁北克。

  湯姆·潑拉特訪問了那條船,他說作為一個共濟會會員,那個死人就如同他的兄弟一般。後來才知道,一個浪頭把那個可憐的傢伙打在第一斜桅底腳上,折斷了脖子。後來又有一個消息像閃電一樣傳了開來,因為跟通常的習慣做法完全不同,法國人的船上舉行了一次拍賣,出售那個死人的東西,那個人在聖·馬洛或密克隆沒有一個朋友。東西全攤在艙房頂上,從他的紅色絨線帽到背後帶有小刀和刀鞘的皮帶什麼都有。丹和哈維到二十尋的水域去捕魚,自然也就劃著「哈蒂·埃斯號」跟許多人一起去湊熱鬧。他們劃了好長一段路,在那條船上逗留了一會兒,丹買下了那把銅手柄很古怪的刀。

  他們從那條船下來,把小船劃開去的時候,天下起了濛濛細雨,海上起了一些小波浪,這時他們才想起因為耽誤了捕魚可能會招來的一些麻煩。

  「我看就是揍我們一頓也不會癰的,」丹說,身體在油布雨衣裡瑟瑟發抖,他們把船劃入了自茫茫的濃霧之中,那霧限往常一樣,不打一聲招呼,說下就下了起來。

  「這一帶該死的潮水大多,都不是憑直覺就能相信的,」他說,「把錨拋出去,哈維,我們釣會兒魚,等霧散去。你彎下身去挑一個最大的鉛錘。

  在這片水域裡就是三磅也不算多。你看線已經拉得直直的了。」船頭旁的水泡相當少,那兒有一些紐芬蘭淺灘不可靠的水流拉著平底船,使它的錨素繃得直直的:但是他們無論朝哪個方向看去,最多只能看清一個船身距離之內的東西。哈維翻起領子俯身在繞線軸上,一副航海家疲乏不堪的樣子。現在他對迷霧已經沒有什麼特別恐懼。他們默默地釣了一會兒魚,發現鱈魚很容易咬鉤。丹拔出腰刀,在船舷上試了試刀鋒。

  「這把刀真不賴,」哈維說道,「你怎麼這麼便宜就買下了?」

  「那全靠他們那種該死的夭主教迷信,」丹一邊說一邊用刀口東剁西剁。「據說他們都不喜歡拿走死人身上的鐵器。你沒看見我要下這把刀的時候,那兒個法國人往後直退嗎?」

  「但是拍賣並不等於從一個死人身上拿走東西啊。那只是做生意而已。」

  「我們明白這一點,可他們哪兒敢違背迷信。這就是生活在一個進步國家的好處。」說著丹吹起了口哨,哈維知道那首歇:

  「東部岬角已經進入我們的視線屋頂島的雙燈塔,你們可好?
  在合恩角停泊下錨,我們就要看到姑娘和小夥子揮手歡呼!」

  「那個東港人為什麼不喊個價呢,他買下了死人的靴子。難道緬因州不進步嗎?」

  「緬因州?呸!他們見識太少,要麼他們沒有足夠的錢粉刷他們在緬因州的房屋。這種人我見得多啦。那個東港人說那把刀派過用場,那個法國船長是這麼告訴他的,那是去年在法國海岸上發生的事。」

  「殺了一個人?把殺魚棒遞給我。」哈維把魚拉了上來,又重新裝餌,把漁線拋出去。

  「當然,殺死了一個人。我聽到了這點,就更想得到它了。」

  「天哪!我早點知道就好啦,」哈維說著轉過身來。「我給你一個美元買下它,等我拿到工資以後,我說,我會給你兩個美元的。」

  「你沒騙我?你真的這麼喜歡它?」丹說,他興奮得臉都紅了。「那好,老實告訴你,我買下它就是為了要把它送給你的。不過在沒弄清你對這把刀的態度以前我是不會讓給你的。哈維,它是你的了,我心甘情願讓給你,因為我們是一條船上的夥伴,今天是夥伴,將來是夥伴,將來的將來也仍然是夥伴。給,抓住了。」他把刀、刀鞘和皮帶一股腦兒遞了過去。

  「可你瞧,丹,我不想……」

  「你拿下。跟我爭也沒用。我希望你有這麼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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