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吉卜林 > 勇敢的船長 | 上頁 下頁
三一


  「不,比這更糟。我們在貝贊戈斯河的下游,那條船來自利比裡亞!於是我們就把魚在那兒賣掉了!不壞吧?你們說是不是?」

  「我們這樣一條雙桅船能不能直接駛住非洲去?」

  「要是值得走一趟,食物又夠吃的話,可以繞過合恩角去,」屈勞帕說,「我父親駕的是一條班船,那是一種尖頭帆船,我看大約有十五噸,名叫『洛勃特號』,他就曾經把船駕到過格陵蘭的冰山那兒去,當年我們一半般隊都想到那兒去捕鱈魚。不僅如此,他把我母親也帶了去,讓她看看錢是怎麼掙的,我猜想他們全都讓冰封住了,我就生在狄斯柯。對這些個我當然什麼也不記得。我們到春天冰凍不那麼嚴重時才回去,他們就用那個地方給我起了個名字。這有點像是跟一個嬰兒開玩笑,不過在我們的一生中是註定要犯一些錯誤的。」

  「千真萬確!千真萬確!」薩爾脫斯搖頭晃腦他說,「誰也難免犯錯誤,我告訴你們這兩個孩子,一旦你們犯了一個錯誤,最好還是像男子漢那樣爽爽快快地承認。不過別在一天裡犯一大堆錯誤。」朗傑克使勁地眨了下眼,除了屈勞帕和薩爾脫斯,船上所有的人都心領神會,這一段小小的插曲算是結束了。

  他們又往北行駛,在一個又一個地方停泊下來捕魚,平底船幾乎每天都下海。這樣就沿著大紐芬蘭淺灘東邊的邊緣,跑遍了三十到四十尋的海域,每天都有很大收穫。

  就在這一帶哈維遇到了槍烏鰂,那是一種捕鱈魚很好的餌料,只是很難摸到它們的脾氣。一個漆黑的夜晚,他們都在鋪位上睡覺,被薩爾脫斯「槍烏鰂來啦!」的叫喊聲驚醒。有一個半小時船上人人都拿著專門釣槍烏鰂的釣魚鉤釣魚,那種釣魚鉤是一個紅漆的鉛塊,底部裝著一圈向後彎的針,模樣像半開半張的傘骨。槍烏鰂不知為什麼喜歡纏在那東西周圍,來不及避開那些針便給鈞了起來。但槍烏鰂離水以後先噴白水後噴黑水,捕魚的人往往給它噴得一臉都是。看著那些人的頭東躲西閃不止黑水噴著是怪有趣的。一陣忙亂過後,他們都一個個黑得像掃煙囪的人,不過有一大堆槍烏鰂堆在甲板上。裝蛤肉的釣鉤上裝上一小塊槍烏鰂閃閃發光的觸手,那些大鱈魚很容易上鉤。第二天他們捕到了許多魚,碰到了『卡裡·匹脫曼號』,大聲告訴他們自己的好運氣,他們想做個交易,用七條鱈魚換一條比較大的槍烏鰂,屈勞帕不同意,『卡裡號』只得悶悶不樂拉在後面下風處,並在半英里以外拋了錨,盼望他們自己能碰上好運氣。

  屈勞帕什麼也不說,直到吃晚飯以後他才派丹和梅紐爾出去給『海上號』的纜繩安上浮標,並且聲明他打算在停泊地轉向時動用闊板斧防止別的船靠近。『卡裡號』派了一條平底船前來打聽為什麼他們不在岩底拋錨,卻要在纜繩上裝上浮標,丹自然也就把他爹的說話重複了一遍。

  「爹說他不信任你們五英里之內派出的渡船,」丹很開心地嚷嚷道。

  「那他為什麼不走開呢?誰妨礙誰啦?」「卡裡號」上的人說。

  「因為你們剛好在他船頭的下風處,他不樂意任何一條船靠得那麼近,別說是你們這樣一條裝備不全經常漂流的船。」

  「這次出航它可沒有漂流過,」那人生氣他說,因為卡裡·匹脫呈有經常損壞拋錨用具的壞名聲。

  「那麼你們是怎麼拋錨停泊的?」丹說,「那可是它航海技術的最好標誌。要是它不漂流的話,那麼你們究竟為什麼要用一個新的第二斜帆呢?」這下果然擊中要害。

  「嗨,你這個拉手風琴的葡萄牙小子,帶著你的小聰明回格羅薩斯脫去吧。你還是到學校裡去多學幾年吧,丹·屈勞帕。」那邊回答道。

  「工裝褲!工裝褲!」丹大聲喊道,他知道「卡裡號」的水手中有個人去年冬天曾在一家工裝褲廠裡幹過活。

  「矮子,格羅薩斯脫矮子!快滾開,你這個初出茅廬的傢伙!」

  「你們才是初出茅廬的傢伙呢,你們這些市鎮上混不下去的傢伙!你們這些查塔姆島專門搶劫失事船隻的傢伙!你們光著腳板跟你們那條船一起滾吧!」於是唇槍舌劍的雙方分了手,查塔姆人顯然占了下風。

  「我知道它會怎麼著,」屈勞帕說,「它已經吃到了風。船上應該有人想法不讓它漂移。它會一直打鼾到半夜,我們剛要睡覺它就會漂流了。好在我們沒跟別的船擠在一起。不過我可不準備為查塔姆人起錨。它說不定會挺住的。」這時風向已經改變,日落的時候大了起來,越刮越猛。儘管這樣浪並不太大,甚至一條平底船的錨繩也還吃得住,可『卡裡·匹脫曼號』卻獨斷獨行起來,兩個男孩在守夜快結束的時候聽到了它那甲板上響起了劈里啪啦的槍聲,那是一支巨大的前裝手槍在放槍。

  「讚美上帝,讚美上帝,讚美神!」丹唱了起來。「它來了,爹,大頭尾部先來,像在夢遊一般,它在奎略就這樣幹過。」要是換了別條船屈勞帕可能會冒冒險,可現在他也砍斷了纜繩,因為「卡裡·匹脫曼號」吃足了北大西洋的狂風,正東倒西歪地徑直朝他們撞來。「海上號」在停泊帆和船首三角帆的作用下,並不超出絕對必要的距離,屈勞帕不想花費一星期的工夫去尋找自己的纜繩,只是趁「卡裡號」在聽得見呼叫的距離內漂過去的時候搶風讓開一會兒。那條默默發怒的「卡裡號」,舷側傾斜,完全陷入了紐芬蘭淺灘的海藻之中。

  「晚上好,」屈勞帕說,舉起了他的安全帽,「你們的花園種得怎麼樣?」

  「到俄亥俄去租一條騾子,」薩爾脫斯伯伯說,「我們這裡不需要農夫。」

  「要不要我把平底船的鐵錨借給你們?」朗傑克叫道。

  「把你們的舵卸下來插在泥裡,」湯姆·潑拉特說。

  「喂!」丹又高又尖的嗓門也響了起來,他正在舵輪箱旁邊。「喂,喂!工裝褲廠是不是罷工啦,還是他們只雇姑娘做活啦,你這亞馬遜的遊民?」

  「放鬆轉舵索,」哈維也喊道,「把它們釘在海底裡。」這個帶鹹味的俏皮話是湯姆·潑拉特教給他的。梅紐爾也在船尾探身出去叫道:「邪魔摩根在拉手風琴!哈哈哈!」他用一種輕蔑透頂的手勢揮舞著他那闊大的大拇指,而小個兒賓卻仿佛浴在一片聖徒的光輪中,尖聲他說:「向右轉一點!到這兒來,呃!」夜晚剩下的時間他們一直讓錨鏈牽著行駛,哈維發現船那樣行動很彆扭,走得飛快,卻一會兒就卡住,他們浪費了半個上午才把纜繩重新系起來。

  兩個男孩的意見是一致的,他們認為由於輝煌的勝利,這次麻煩所付出的代價還是便宜的,但是想起他們對「卡裡號」敗北所說過的那些刻薄透頂的活,心裡又覺得十分過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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