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吉卜林 > 勇敢的船長 | 上頁 下頁


  「你錯了;錯上加錯!你要掌握正確的時機。跟我一起努力幹活,或許能抓住這樣的機會,我也會抓住機會支持你的。爹往往會給我雙重的幫助,因為我是他的兒子,但他討厭那些人人都喜歡的人。我看你對爹十分惱火。我也時常會這樣。不過爹是一個十分公正的人,全船隊都是這麼說的。」

  「你瞧瞧這個也算公正嗎?」哈維指指自己受傷的鼻子。

  「那沒什麼。他光讓你流點血嘛。爹這樣做是為了你的健康,可要照我說,我還沒跟這號人打過交道呢,竟敢說我、說我爹或說『海上』號隨便哪個是賊。我們可不是碼頭上普通的烏合之眾,胡亂糾合在一起。我們是漁夫,我們在一起幹活已經六年多了。這一點你千萬別弄錯!我告訴過你,爹不讓我發誓,他認為發誓都是空口說白話,為此還要揍我。你說了你爸和他的財產,不過要是我能說什麼,我就說你錢的事。我烘乾你那套衣服時,不知道你口袋裡有些什麼,因為我沒有看。可我要說,用你剛才發過誓的話說也不妨,我和爹都一點不知道錢的事,把你弄上甲板以後,只有我們兩個碰過你。這就是我要說的話。你看怎麼樣?」

  流點血確實使哈維頭腦清醒不少,不過大海的孤寂也起了點作用。」你說得對,」他說,他有些窘,眼睛朝下看。」看樣子我這個人剛剛從溺水中得救,就有點不感恩圖報,丹。」

  「嗯,你太衝動,幹了傻事,」丹說,「不管怎麼說這件事只有爹和我在船上看到。廚子不算在內。」

  「我應該想想丟掉鈔票的情形,」哈維有點自言自語說,「而不是把看到的人都叫作賊。你的父親在哪兒?」

  「在艙裡,你還要找他幹什麼?」

  「待會兒你就知道,」哈維說著邁起步來,有點搖搖晃晃,因為他的頭還在嗡嗡作響。他走向踏腳,船上的鐘掛在舵輪那兒一眼就能看到。屈勞帕在漆成棕黃色的艙裡,忙於拿一支巨大的黑鉛筆在筆記本裡寫著什麼,他不時用力吮吸一下鉛筆。

  「我剛才的所作所為有點不大對頭,」哈維說,他對自己的溫順感到有些吃驚。

  「這會兒又有什麼事啦?」船長說道,「你痛駡了丹,是不是?」

  「不,我說的事跟你有關。」

  「你說!」

  「嗯,我——我想收回我的話,」哈維說得很快,「當一個人從溺水中被救上來——」他有點上氣不接下氣。

  「嗯,照你這種態度繼續下去,你還可以成為一個男子漢的。」

  「我不該出口罵人。」

  「說得好,說得對,」屈勞帕說,臉上掛著一絲乾笑。

  「所以我到這兒來向你道歉,」他的話又頓住了。

  屈勞帕轉動下身子,慢慢從他坐著的櫃子上下來,伸出一隻大手。」我不相信你剛才那樣會對你有半點好處;這也顯得我在判斷上沒有錯誤。」一陣想壓壓不住的吃吃笑聲從甲板上傳到他的耳朵裡,「我的判斷難得有錯。」那只大手緊緊握住哈維的手,握得哈維的手一直麻到肘部。」小青年,這樣在我們解決你的問題時,要好辦得多。事情已經過去。我對你不會有什麼不好的看法。這事也不全怪你。馬上去幹你的活吧,這對你不會有什麼壞處。」

  「你是幸運的,」哈維臉一直紅到耳朵尖,重新回到了甲板上,丹對他說。

  「我怎麼感覺不到,」他說。

  「我並不是指剛才的事情。爹的話我聽見了。爹要是答應了,他不會記恨任何人的。爹的話裡已經洩露出來。不過他也恨自己判斷出錯。呵,呵,一旦爹有了某種判斷力的話,他對英國人也寧可把旗稍稍降下一點然後又飛快地重新升起來,卻決不換一面旗。我很高興事情園滿地結束了。爹說他不能帶你回去是對的。我們在這兒捕魚就是我們的全部生計。不到半小時,夥計們就會回來,像鯊魚追逐死鯨魚一樣。」

  「回來幹嗎?」哈維說。

  「當然是吃晚飯囉。難道你的肚子沒告訴你?你有許多東西都要學呢。」

  「看來是這樣,」哈維瞧瞧錯綜複雜的繩索和頭頂的吊車,不禁有些茫然。

  「它可是第一流的,」丹熱心他說,他誤會了哈維的目光。」等到我們落下主帆,它帶著所有鹽漬過的魚往回駛的時候,你就瞧著吧。不過我們先得幹些活。」他指指下面兩桅之間敞開的主艙,裡邊黑洞洞的。

  「那是幹什麼的?裡邊全是空的嘛,」哈維說。

  「你和我再加上幾個人要把它裝滿,」丹說,「打來的魚便裝在裡邊。」

  「活的?」哈維說。

  「不。它們上來就差不多死了,得剖開來加鹽。貯藏庫裡有一百大桶鹽,我們直到現在還沒有更多遮蓋的襯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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