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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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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傻瓜,我不是已經說過一百遍?等他回來躺下的時候,給他保險送命的一槍。有貨車阻擋住。我們只要往回頭跑過鐵路線就行了。他們不會看到槍彈是從哪裡射出的。你在這裡至少要等到天亮,你算是什麼苦修僧,一聽到叫你稍微把一下風便渾身發起抖來?」 「呵唷!」基姆閉著眼心想,「又是馬哈布,賣給洋大人一匹白雄馬的血統證明書,真不是好玩的!或許馬哈布還在賣別的消息。基姆,現在應怎麼辦?我不知道馬哈布在哪一所房子裡,要是他在天亮前來到這裡,他們一定會射殺他。那對你有好處,基姆。這也不是該報告警察的事,那樣對馬哈布沒有好處。還有——他幾乎笑出聲來,「我不記得在勒克瑙所念的任何一課對我有幫助,真主啊!我基姆在這裡,他們在那邊,那麼首先基姆應該醒來走掉,使他們不至於起疑,一場噩夢會把人驚醒——因此——」 他掀開毯子,猛地扯開嗓門,發出亞洲人夢魘時那種聽得人毛骨悚然,不知講些什麼的怪叫。 「嗚——嗚——嗚,嗚!哎呀——呀——呀——呀!不得了啦!赤羅鬼!赤羅鬼!」 赤羅鬼是孕婦臨盆時身死所化的厲鬼,她在僻靜道路上作祟,她的腳從足踝是倒長的,她引導人遭受磨難。 基姆的喊叫越來越淒厲,後來整個人蹦了起來,然後半睡半醒地踉蹌走開。所有的人都因為被吵醒而痛駡他,他朝鐵路線上頭走了大約二十碼便再躺下,蓄意讓那兩個竊語的人聽到他的哼聲和呻吟聲,過了幾分鐘之後,他的身子便朝道路那邊翻滾過去,在漆黑的夜裡偷偷溜掉。 他迅速涉水前進,後來到了一條暗渠處便跳到暗渠後面,下巴和蓋石齊平,可以觀察夜間往來一切,而別人看不到他。 兩三輛車過去了,一個咳嗽的警察和兩個行人走過。那兩個行人腳步很快而且唱歌以驚退惡鬼,後來來了有蹄鐵的得得蹄聲。 「啊!這比較像馬哈布。」基姆想。那馬見到溝上出現的小人頭不禁驚起。「喂,馬哈布·阿裡,」他輕輕地說,「你聽好!」 勒住馬時馬幾乎完全人立,騎者硬使它挨近暗渠。 「以後夜裡,」馬哈布說,「我再也不騎一匹有蹄鐵的馬辦事了,在城裡把什麼骨頭、釘子都沾上。」他俯身舉起馬的前足,這樣他的頭和基姆的相距不到一尺。「低下去——低下去,」他嘴裡喃喃說,「夜裡的眼睛多著呢。」 「有兩個人在運馬貨車後等待你來。你一躺下他們就開槍打你,有人懸賞捉拿你,我是靠近馬睡的時候聽到的。」 「你看見他們沒有?……別動,畜生!」這是對馬怒說的。 「沒有。」 「是不是有個穿得像托缽僧?」 「其中一個對另一個說『你算是什麼托缽僧,一聽到叫你稍微把一下風,便渾身發抖起來?』」 「好,回紮營地去躺下,我今天夜裡死不了。」 馬哈布轉過馬頭便走了,基姆從暗渠處往回走,一直走到他第二次躺下地點的對面,像黃鼠狼一樣穿過道路,重新把身子縮在毯裡。 「至少馬哈布知道了,」他心滿意足地想,「聽他的口氣,他好像料到有這件事,我想那兩個傢伙今天夜晚會撲個空。」 一小時過去了,儘管心懷莫大善意要竟夜不睡,他還是沉沉睡去,有時一班夜車會在離他不到二十尺的軌道上隆隆掠過,可是他有東方人那樣對一切噪音概不在乎的本領,連一個夢都沒有做。 馬哈布可是一點都沒睡,和他尋花問柳毫無不相干的人始終盯住他不放,令他非常激怒。他的出乎本性的初步衝動是朝下走越過鐵路線,再兜回來,從後面襲擊那些想要他命的人,把他們乾脆殺掉。可是痛心再想之下,認為與克萊頓上校完全無關的另一政府部門可能要求解釋,而這些解釋將難以提供;他知道邊境以南正為一具屍首無理取鬧,而他自從派基姆把密件送往烏姆巴拉以來,就沒有惹過這種麻煩,希望自己最後能擺脫這種嫌疑。 後來他想起了一個極妙的主意。 「英國人總是說實話的,」他想,「因此我們這些人老是顯得其傻無比,可是真主在上,我一定對英國人說實話!要是一個可憐喀布爾人的馬在政府的鐵路貨卡車裡失竊了,那政府警察還有什麼用?這實在糟得跟白沙瓦一樣!我應該向車站申訴。不,向鐵路上一個年輕洋大人申訴還要好,他們滿腔熱誠,要是抓到了賊,人們永遠會記住,使他們非常有臉。」 他把馬拴在車站外,大步走向月臺。 「久違了,馬哈布·阿裡!」在等火車的一個年輕的區助理交通警察說,他是個個子高、淡黃頭髮蓬鬆、大而笨拙的小夥子,身穿肮髒的白絲麻布衣服。「你在這裡幹什麼?賣草嗎——呃?」 「不,我的馬沒有麻煩,我是來找魯特夫·烏拉的。我有一貨車的馬在鐵路上,可會有人能把它們取走而鐵路當局不知道嗎?」 「我想不會的,馬哈布,要是有了這種事你可以告我們,要求賠償。」 「我親眼看見有兩個人差不多整夜都蹲在一輛貨車的輪子下面,苦修僧是不偷馬的,所以沒再去想這件事,我將去找我的合夥人魯特夫·烏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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