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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格裡的兄弟們(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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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瓜!」狼爸爸說,「剛開始幹活就那麼吵吵嚷嚷的!難道他以為我們這兒的公鹿都像他那些養得肥肥的韋根加小公牛一樣蠢吧?」 「噓!他今晚捕獵的不是小公牛,也不是公鹿,」狼媽媽說,「他捕獵的是人。」哼哼聲變成了低沉震顫的嗚嗚聲,仿佛來自四面八方。這種吼聲常常會把露宿的樵夫和吉卜賽人嚇得暈頭轉向,有時候會使他們自己跑進老虎嘴裡。 「人!」狼爸爸齜著滿口大白牙說,「嘿!難道池塘裡的甲殼蟲和青蛙還不夠他吃的,他非要吃人不可?——而且還要在我們這塊地盤上?」 叢林法律的每條規定都是有一定原因的,叢林法律禁止任何一頭野獸吃人,除非他是在教他的孩子如何捕殺獵物,即使那樣,他也必須在自己這個獸群或是部落的捕獵場地以外的地方去捕獵。這條規定的真實原因在於:殺了人就意味著遲早會招來騎著大象、帶著槍支的白人,和幾百個手持銅鑼、火箭和火把的棕褐色皮膚的人。那時住在叢林裡的獸類全部得遭殃。而獸類自己對這條規定是這樣解釋的:因為人是生物中最軟弱和最缺乏自衛能力的,所以去碰他是不公正的。他們還說——說得一點也不假——吃人的野獸的毛皮會長癩痢,他們的牙齒會脫落。 嗚嗚聲愈來愈響,後來變成了老虎撲食時一聲洪亮的吼叫:「噢嗚!」 接著是謝爾汗發出的一聲哀號,一聲很缺乏虎氣的哀號。「他沒有抓住,」狼媽媽說道,「怎麼搞的?」 狼爸爸跑出去幾步遠,聽見謝爾汗在矮樹叢裡跌來撞去,嘴裡怒氣衝衝地嘟個不停。 「這傻瓜竟然蠢得跳到一個樵夫的篝火堆上,把腳燙傷了。」狼爸爸哼了一聲,「塔巴克跟他在一起。」 「有什麼東西上山來了,」狼媽媽的一隻耳朵抽搐了一下,說道,「準備好。」 樹叢的枝條簌簌響了起來,狼爸爸蹲下身子,準備往上跳。接著,你要是注意瞧他的話,你就可以看見世界是最了不起的事——狼在向空中一躍時,半路上收住了腳。原來他還沒有看清他要撲的目標就跳了起來,接著,他又設法止住自己。其結果是,他跳到四、五尺高的空中,幾乎又落在他原來起跳的地方。 「人!」他猛地說道,「是人的小娃娃,瞧呀!」 一個剛學會走路的小娃娃,全身赤裸,棕色皮膚,握住一根低矮的枝條,正站在他面前。從來還沒有一個這麼嬌嫩而露出笑靨的小生命,在這樣的夜晚的時候來到狼窩。他抬頭望著狼爸爸的臉笑了。 「那是人的小娃娃嗎?」狼媽媽問道,「我還從來沒有看過呢。把他叼過來吧。」 狼是習慣於用嘴叼自己的小狼崽子的。如果需要的話,他可以嘴裡叼一隻蛋而不會把它咬碎。因此,狼爸爸儘管咬住小娃娃的背部,當他把娃娃放在狼崽中間的時候,他的牙連一點皮都沒有擦破。 「多小呀!多光溜溜呀,啊,多大膽呀!」狼媽媽柔聲說道。小娃娃正往狼崽中間擠過去,好靠近暖和的狼皮。「哎!他跟他們一塊兒吃起來了。原來這就是人的娃娃。誰聽說過一頭狼的小崽子們中間會有個小娃娃呢?」 「我們有時聽說過這樣的事,可要說是發生在我們的狼群裡、或是在我的這一輩子裡,那倒從沒有聽說過。」狼爸爸說道,「他身上沒有一根毛,我用腳一碰就能把他踢死,可是你瞧,他抬頭望著,一點也不怕。」 洞口的月光被擋住了,因為謝爾汗的方方的大腦袋和寬肩膀塞進了洞口。塔巴克跟在他身後尖氣叫嚷道,「我的老爺,我的老爺,他是打這兒進去的。」 「多承謝爾汗賞臉光臨,」狼爸爸說,可是他的眼睛裡充滿了怒氣。「謝爾汗想要什麼呢?」 「我要我的獵物。有一個人娃娃沖這兒來了,」謝爾汗說,「它的爹媽都跑掉了。把它給我吧。」 正像狼爸爸說的那樣,剛才謝爾汗跳到了一個樵夫的篝火堆上,把腳燒傷了,痛得他怒不可遏。但是狼爸爸知道洞口很窄,老虎進不來。就在這會兒,謝爾汗的肩膀和前爪也擠得沒法動彈,一個人要是想在一隻木桶裡打架,就會嘗到這種滋味。 「狼是自由的動物,」狼爸爸說道,「他們只聽狼群頭領的命令,不聽隨便哪個身上帶條紋的、專宰殺牲口的傢伙的話。這個人娃娃是我們的——要是我們願意殺它,我們自己會殺的。」 「什麼你們願意不願意!那是什麼話?憑我殺死的公牛起誓,難道真要我把鼻子伸進你們的狗窩來找回應該屬我的東西嗎?聽著,這是我謝爾汗在說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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