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性的呼喚(11)_傑克·倫敦

一一

　　【四　誰為首領】

　　「我說什麼來著？我說過巴克是個雙料惡魔，這是千真萬確的。」

　　這是弗朗索瓦說的，他早就預料到了，尤其當他看不見斯匹次，而巴克傷痕累累時。巴克被他拉到火邊，借著火光指點著那些傷口。

　　「那個斯匹次打得真夠玩命的。」佩羅檢查著巴克的傷勢說到。

　　「可這個巴克雙倍地玩命，」弗朗索瓦回了一句，「這樣一來我們更能好好跑路了。既然斯匹次已經不在了，麻煩也就沒有了，肯定的。」

　　佩羅收拾宿營用具，把東西裝上雪橇，弗朗索瓦則給狗套輓具。弗朗索瓦沒有領會巴克小跑到了本來由斯匹次佔據的領頭狗的位置的意思，反而把索爾雷克斯放在了那個它蓄謀已久的位置。照弗朗索瓦看來，這些現存的狗，索爾雷克斯是最好的領頭狗了。巴克大發脾氣，向索爾雷克斯撲去，把它趕走，自己站到了那個位置。

　　「嘿！嘿！」弗朗索瓦樂不可支地拍著大腿喊了起來，「瞧瞧這個巴克，它以為把斯匹次咬死了，領頭狗可以由自己來當。」「走開，去！」他喊道。可是巴克一步都不肯挪開。

　　他揪住巴克的後脖頸，不顧巴克發出威脅的聲音，把巴克拖到一邊，索爾雷克斯給重新帶到那個位置上。這條老狗並不想這麼幹，而且明確表示它害怕巴克。但是弗朗索瓦不屈服於此，但他剛剛轉過身，巴克就趕走了索爾雷克斯，而索爾雷克斯倒也樂得離開。

　　弗朗索瓦發火了。「媽的，看我怎麼收拾你！」它叫嚷著拿來一根粗大的棍子。

　　巴克想起了穿紅毛衣的人，於是慢慢退後了。弗朗索瓦重新帶來索爾雷克斯，不過現在巴克並不想沖過去，只是在棍子剛好構不到的地方兜圈子，嘴裡發出惡狠狠的咆哮聲。它一面兜著圈子，一面盯著棍子，萬一弗朗索瓦舞動棍子，它方便躲開，因為它已經知道棍子是怎麼一回事了。

　　弗朗索瓦忙著套雪橇。它喚著巴克，打算把它放在老位置上。巴克向後退了兩三步，弗朗索瓦跟上去之後，它再退一下。僵持了一陣子，弗朗索瓦便揮起棒子打了下去，以為巴克會害怕挨打，但巴克卻公然造起反來。它不過是想得到領頭狗的地位，躲避一頓棒打，不是它想幹的。它有得到這個地方的權利，這是它掙來的，差一丁點兒它都不會滿足。

　　佩羅插手了。他倆圍著巴克追來追去，折騰了有一個小時。他倆用棍子打它，它閃開；他倆罵它，罵它祖宗，連它子孫十八輩子都罵進去了，還把它渾身上下、裡裡外外罵了個遍，而它則以咆哮來回敬這些咒駡，還東躲西閃讓他倆抓不到。巴克並不想逃走，只是圍著營地躲來藏去。他倆當然明白巴克的意思，只要讓它的願望得到滿足，它就會服服貼貼地讓他倆套上雪橇的。

　　弗朗索瓦坐在地上搔起了皮頭，佩羅則邊看表邊罵娘。時間過得很快，它們本來都該跑出一小時的路了。弗朗索瓦又搔了搔頭皮。他搖搖腦袋，沖佩羅笑得無可奈何。佩羅則聳了聳肩頭，表示巴克勝利了。於是弗朗索瓦走到索爾雷克斯站著的地方，招呼巴克過去。巴克笑了，當然是以狗的方式笑了，不過它站著沒有動。索爾雷克斯的韁繩被卸了下來，被套回了原處。整個狗隊都套好了韁繩，一個挨著一個準備上路了。只留下最前方的位置，自然是巴克的了。弗朗索瓦再一次招呼巴克，而巴克也再一次笑了，卻仍然沒有過去。

　　「扔下那根棍子。」佩羅吩咐道。

　　弗朗索瓦剛剛照辦，巴克就笑著勝利似地跑了過來，它身子一甩，站到了狗隊領頭的位置。它的韁繩被系好了，雪橇啟動了。它們沖上了沿河的雪道，那兩個人就跑起來了。

　　弗朗索瓦以前對巴克的評價就不對，說它是個雙料的惡魔，可沒到中午他就發現它還是低估了巴克。巴克一躍而成為領頭狗，它判斷準確，思維敏捷，行動迅速，表現得很出色，甚至連斯匹次都比不上，而弗朗索瓦以前還沒見過能比得上斯匹次的狗。

　　巴克勝斯匹次一籌，在於它做到了使它的部下們令行禁止。戴夫和索爾雷克斯對更換領導的事無所謂，這和它們沒有關係。它倆隻關心能否出力拉橇，只要不影響拉橇，它倆才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呢，哪怕是好脾氣的比利當了頭兒，它倆也無所謂，只要它能維持好秩序就行。而狗隊的其他成員卻在斯匹次死前的日子裡不再安分守己，如今巴克作了領頭狗，讓它們聽指揮，它們非常震驚。

　　緊跟在巴克身後拉橇的帕克，不到萬不得已絕不在胸帶上多加一分力量，巴克猛力扯動它，把它的懶散狠狠教訓了一頓，結果頭一天還沒過去，它拉橇出的力氣便超過了平生任何時候。第一晚紮營，巴克又狠狠地整頓了一下性情乖僻的喬，做了斯匹次以前從來沒有做到過的事。巴克憑著自己塊頭大，讓喬喘不過氣來，只用這麼一招兒，就把喬收拾得不再亂咬，嗚嗚叫著求饒起來。

　　狗隊的整體狀態自然恢復以往，往日的一致性得以重現，狗兒們又齊心合力地拉起橇來。在淩克灘，兩條當地的愛斯基摩狗梯克和庫那加入了狗隊。巴克制服它們的速度之快，令弗朗索瓦驚訝得透不過氣來，

　　「巴克真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狗！」他嚷道，「絕無僅有！它值一千塊，媽的！你說呢，佩羅？」

　　佩羅點了點頭。當時已經破了記錄，而且還逐日刷新紀錄。雪道天氣不算太冷，整個行程中一直保持在零下四十五度左右。那兩個人輪流駕橇和跑路，狗隊則一直在奔跑，有時停腳歇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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