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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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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英尺,五英尺,六英尺,他不停地向地下挖著。這時,挖掘已經變得非常艱難。他的鶴嘴鋤撞到一塊碎石上。他檢查著這塊岩石。 「風化的石英岩。」他得出了這個結論,然後用鐵鏟將洞底的鬆土鏟淨,又用鶴嘴鋤敲打著這塊碎石英岩,隨著每次敲打,這塊正在分解的岩石便碎裂一些。他將他的鐵鏟插入那些散落的石塊中。 他看到一道黃色的微光。他丟開鐵鏟,猛地蹲了下去。正像一個農夫擦著新挖出的馬鈴薯上的泥土,這個人,雙手捧著一片風化的石英,擦去上面的泥土。 「沙達納帕裡斯①也沒有過這種經歷!」他大叫著,「這是一塊塊的金塊啊!這是一塊塊的金塊啊!」 〔①沙達納帕裡斯:亞述的末代國王。〕 他捧在手中的只有一半是岩石,另一半則完全是純金。他將它放在他的淘金盤裡,然後又開始檢查另一塊。他一絲黃顏色都沒有看到,可是他用有力的手指將風化的石英一層層剝掉,直到他的兩手中滿是亮閃閃的黃色。他一塊塊地擦去那些石英上的泥土,將它們扔進淘金盤。這簡直是一個寶窟,因為那些石英大多已經被剝落,剩下的還沒有金子多。不時,他會發現一塊沒有岩石附著的石英——那完全是一整塊純金。他用鶴嘴鋤將一大塊石英從中間敲開,那簡直就像是一堆黃色的寶石在閃閃發光,他拿著一塊石英抬頭看著它,慢慢轉動著它,從上到下觀賞著它那豐富多彩的光芒。 「你們誇耀你們的礦,大金塊多得不得了啊!」這個人的鼻子輕蔑地哼了一聲,「哎呀,和這個金礦比起來,你們那個礦就像個三十美分的硬幣。這個礦全都是金子啊。現在,我要給這個峽谷起個合適的名字,就叫『黃金穀』,他媽的!」 他蹲在那裡,繼續檢查著那些石英碎塊,然後將它們扔進淘金盤。突然,他產生了一種危險的預感。似乎有一片陰影落在了他的身上,可是這裡不應該出現影子。他的心猛地一跳,幾乎要跳到他的喉嚨裡,使他感到有些窒息。然後,他全身的血液開始慢慢變冷,他感到浸透汗水的襯衫冰涼地貼在他的皮膚上。 他既沒有跳起來,也沒有四處張望。他沒有動。他正在思考他得到的這種預兆的自然性質,試圖找到這個向他發出警告的神秘力量的來源,並竭力體會著這個忽然出現、他看不見卻威脅著他的東西。有一種充滿敵意的預兆是人可以感受到的,而那種預兆對於人的感知系統來說非常微妙。他感覺到了那種預兆,可是他並不知道他是如何感覺到的。他只是感到那就像是烏雲忽然遮住了太陽。那似乎是在他和生命之間,掠過了一種陰暗、令人窒息的險惡的東西。那就像是一種陰沉的東西,它要吞噬人的生命,導致死亡——他的死亡。 他全身的力量都在促使他跳起來,去對抗那種看不見的危險,可是他的精神控制住了他的驚恐,因此他依然蹲伏在那裡,雙手捧著一大塊金子。他不敢向四周張望,可是現在他已經知道有一種東西正在他的身後和頭頂。他假裝對手裡的金子產生了興趣,用研究的目光檢查著它,將它反復轉來轉去,擦去沾在它上面的泥土。然而,他每時每刻都知道有一種東西正在他的背後,正越過他的肩膀看著他手裡的金子。 他一邊假裝對手上的金塊非常感興趣,一邊卻專心致志地聽著。他聽到了他後面那個東西的呼吸聲。他的目光在他前面的地上搜尋著武器,可是他只看到他挖出來的金子,而它們在他處於絕境的此時此刻,已經變得毫無價值。這裡有他的鶴嘴鋤,在必要時它倒是一把順手的武器,可現在根本沒有那樣一個時機——這個人非常瞭解他的處境。他正在一個七英尺深的窄洞裡,他的頭根本不能露出地面。他是處在一個陷阱中。 他繼續蹲在那裡。他非常冷靜和鎮定,可他的腦子卻在緊張地思考著各種可能性,最終卻只是感到一籌莫展。他繼續擦著石英碎塊上的泥土,然後將金塊扔進他的淘金盤。他再也沒有其他事情可做了。不過,他知道他遲早會站起來,面對那個正在他背後呼吸著的危險。幾分鐘過去了,他知道隨著每一分鐘的消逝,他就愈加接近那個他必須站起來的時刻,否則——想到這裡,他又感到他那潮濕的襯衫冰冷地貼在他的皮膚上——否則,在他俯身在他的財寶上的時候,他可能就會遭遇死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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