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傑克·倫敦 > 白牙 | 上頁 下頁
五二


  第一次,在訓練一匹純種烈馬時,為了免得騎馬的人下馬,司各特嘗試著教馬開門的方法。一次、兩次……它的純種馬到入口門旁,想使它關門。馬每次都驚了,退縮著跳開,越來越興奮,越來越神經質。馬倒立著後退時,主人用馬刺刺它,逼它將前腿放下來,它又尥起蹶子來。

  看到這種情形,白牙也越來越焦慮,最後按捺不住,跳到馬前,用野蠻的吠聲作為警告。

  從此以後,它常常試著發出吠聲,主人也予以鼓勵。但它只成功了一次,而且也沒有主人在場。

  那一次,主人正騎著馬疾馳在牧場上,突然,一隻雄野兔從馬蹄下跳了起來,受驚的馬猛然一起一跌,將主人掀倒在地。主人斷了一條腿。狂怒的白牙跳上去,就去咬那匹犯了罪的馬的喉嚨。主人厲聲止住了它。

  搞清自己的傷勢後,威登命令它:「回家去!回家去!」

  白牙不願意離去。

  威登想寫一個條子,徒然摸索了一會兒,但口袋中沒有鉛筆和紙。

  威登又命令白牙回去。

  白牙若有所思地望著主人,走了,又回來,輕輕的嗚咽著。威登溫和、莊重的跟它說話。白牙的神情既痛苦又緊張,側耳傾聽。

  「對!好傢伙,你跑回家去,告訴他們我遇到了什麼。你這狼,回家去,快回去!」

  白牙不明白主人其餘的話是什麼意思,但它知道「家」是什麼,知道主人的意志是要它回去。它非常勉強的轉過身去,小跑著,走了。

  接著,它又停下腳步,回頭看看主人,猶豫不決。

  「回家!」又一厲聲的命令。

  這一次,它服從了。

  下午,全家人正在門廊上乘涼。

  這時,滿身灰塵的白牙,氣喘吁吁的跑了進來。

  威登的母親說道:「威登回來了。」

  孩子們愉快的叫著,跑上去歡迎白牙。白牙避開他們。走下門廊。孩子們將它圍在一張搖椅和欄杆中間。

  白牙吼叫著,想從他們身邊擠過去。

  他們的母親望著,不無憂慮地說:「說實話,它在孩子們身邊,我真不放心。說不定哪天,它會出人意料的咬他們。」

  白牙怒吼著跳了出來,撞倒了孩子們。母親將他們拉到身邊,安慰他們,告誡他們不要惹白牙。

  司各特大法官說:「狼總歸是狼,不能信任!」

  「但它不完全是狼。」哥哥不在時,貝絲為哥哥辯護道。

  「你不過是在重複威登的說法罷了。像他親自告訴你的那樣,他也完全不知道,只是猜想白牙有點兒狗的血統。至於它的模樣……」

  法官還沒說完,白牙站在他面前兇猛的叫著。

  「走開!臥下!」法官命令道。

  白牙轉向主人的妻子,用牙齒咬住她的衣服,使勁兒拖,撕破了單薄的衣料。

  這時,全家人都將注意力集中到了它身上,它不再咆哮,而是昂首站在那裡,正視著他們。它的喉嚨抽搐著,全身掙扎的顫動不已,似乎極力想交待明白一件什麼事情,但卻發不出聲音。

  威登的母親說:「我對威登說過,這裡的氣候炎熱,恐怕一隻北極的動物難以適應。希望它不要發瘋吧。」

  「我相信,它想說話。」貝絲說。

  這時,白牙的嘴裡爆發出一陣犬吠。

  威登的妻子判斷道:「一定是威注銷什麼事了?」

  現在,他們都站了起來。

  白牙跳下臺階,回頭看看他們,要他們跟它走。這是它平生第二次,也是最後一次吠,它讓自己得到了人們的理解。

  這件事以後,希埃拉·維斯他的人們更加寵愛白牙。即使那位被它咬傷手臂的馬夫,也不得不承認,白牙是一條狼,但更是一條聰明的狗。

  司各特大法官依然固執己見,他根據百科全書和這種博物學著作的有關判斷與描述,證明白牙是一條狼。然而,每個人都不滿意他的證明。

  一天天過去了。白晝的陽光不斷的照耀著聖科拉拉山谷。

  當白晝稍短,白牙在南國的第二個冬天來臨的時候,它奇怪的發現,科麗的牙齒不再厲害了。她咬的時候,有種遊戲的溫柔在裡面,並不會真的咬傷它。它也忘了,科麗曾經讓它感到活著簡直等於受罪。

  她在它一旁遊戲時,它就莊嚴的響應,極力靠著微笑,扮作一幅滑稽可人的模樣。

  一天,科麗引它追趕自己,穿過房後面的牧場,跑到樹林裡去。白牙知道,馬已經備好了馬鞍,在門口等著。主人下午要騎馬。它猶豫不決。然而,有一種東西潛藏在它的體內,比它學習到的一切規律,形成它的性格的習慣更深,比它對主人的熱愛,以及自己生存的意志也更深。它正猶豫不決,科麗咬了它一口便迅速跑去。於是,它轉過身來,追了上去。

  這一天,主人獨自騎馬去了。白牙和科麗並肩跑在森林裡,就像多年以前,它的母親傑茜與老獨眼跑在寂靜的北國森林裡一樣。

  【廿五 功成名就】

  就在白牙和主人越來越融為一體的時候,報紙連篇累牘登載了一個犯人從聖昆廷監獄逃跑的消息。

  逃跑的囚犯是一個兇惡的人,他出身不好,成長時也沒有得到任何幫助。他是殘酷的社會的手藝的一個突出典型。說他是一個畜牲——一個人畜,一點也不錯;而且是一個極其可怕的畜牲,因此,將他稱作食肉獸,也許最為合適。

  聖昆廷監獄證明,他是不能改正的。懲罰並不能使他的銳氣挫折。他可以至死瘋狂的戰鬥,但絕不能夠被人打敗的苟活下去。他的戰鬥越是兇猛,社會的待遇就越嚴酷;作為嚴酷的唯一的結果,使他更加兇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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