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傑克·倫敦 > 白牙 | 上頁 下頁 |
四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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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白牙絕不至於熱情奔放。它聽憑孩子們隨意擺弄,忍受戲弄,如同忍受痛苦的手術一樣,那種神態,雖不親切,卻很誠實。它實在忍受不了時,就爬起來依然走開。 過了一段時間,它甚至喜歡起孩子來。當然,它的感情是不外露的,絕不主動走過去接近他們。但另一方面,它不再一見他們就走開,而是等他們走過來。再往後,人們發現,它看到到孩子走來時,眼神中放射出興奮的光芒;而他們離開它另尋歡樂時,它以一種惋惜的神情目送他們離去。 所有這些,都是發展,都需要時間。除了孩子們,它其次關心的是司各特大法官。這大概有兩個原因:首先,顯而易見的是,他是主人的一個重要的所有物;其次,他喜怒不形於色。當他在門廊上閱讀報紙時,白牙喜歡趴在他的腳下,如果他時時看白牙一眼或說句話,這就表示他不討厭白牙在那裡,認可白牙的逗留和存在。當然,這只限于主人不在場的時候;如果主人一出現,其他人在白牙心目中的地位便不復存在。 白牙許可這個家庭中所有的成員撫摸它、親近它,不過,他們的撫慰,絕不能讓它發出咿呀的愛語,也不能使它偎依他們,儘管他們千方百計想實現這個願望。它絕不獻給他們以主人的情分,那種絕對信任、獻身屈服的表現,它只保留給主人。實際上,在它看來,家庭成員不過是主人的所有物罷了。 很早,白牙就將這個家庭中的成員與傭人區分開來的。它認為,他們也是主人的所有物。他們怕它,它也克制自己不攻擊他們;互相之間,保持一種互不侵犯的和平狀態,如是而已。他們為主人做飯、洗碗刷碟或做別的什麼事,就像邁特在科郎代克所做的一樣。總而言之,他們是這個家庭的附屬物。 即使在家庭的範圍以外,白牙也有需要學習的事情。主人統治的轄區雖然廣闊複雜,不過,也有界限。 土地,一直到那條鄉村馬路。外面的馬路與大街,是神們共同的區域。還有,另外一些籬笆裡面,是別的神的私人領地。無數的規律統治著所有這一切,一舉一動都有確實的法則。不過,它不懂神的語言,除了根據經驗,別無學習的途徑。它依照天生的衝動去做事,直到為之違反了什麼規律,幾次以後,它就掌握並遵守著規律了。 最為有力的教育,是主人的批打和責駡。因為對主人滿腔的熱愛,主人每打一次,白牙都覺得比灰海獺和美人史密斯的毒打更加疼痛。他們只是打傷了它的肉體,而肉體下面的精神依然高昂振奮,不可征服;主人的責打雖然不傷皮肉,卻深入它的內心,作為主人不悅的表現,使白牙的精神為之沮喪。 事實上,主人的聲音就已經足夠,責打難得實施。根據聲音,白牙知道自己做的對與不對,改變或調整自己的行為。主人的聲音,彷佛是一個羅盤。白牙根據它進行駕馭,學習著將新大陸和新生活的風俗習慣繪成一幅圖表。 在「北國」,狗是唯一馴服了的動物;其他一切動物,都生活在「荒原」上,只要不太兇猛可怕,都是任何狗合法的獵物。白牙一直是以掠奪活東西作為食物的。它從來沒有想到過,「南國」的情況完全不同。住在聖·科拉拉谷時,它遇到了這樣一件事。 清晨,白牙在屋子牆角附近閒逛時,遇到一隻逃出養雞場的小雞。白牙的自然衝動,就是吃掉它,於是,接連兩跳,一亮牙齒,伴著一聲驚叫,它一口吞下了這個冒險的家禽。這只小雞是農場養的,又肥又嫩;白牙舔一舔嘴,認為味道還不錯。 白天,它在馬廄附近碰見了另外一隻離群的小雞。一個馬夫跑來搶救。他不瞭解白牙的脾氣,拿了一根輕馬鞭為武器。他剛一甩鞭子,白牙便扔下小雞,過來撲人。一根木棍也許能夠阻擋住白牙,但一根馬鞭卻不行。 白牙沖向前去,默默地毫不畏縮的挨了第二鞭,然後一躍而起,去咬馬夫的喉嚨。馬夫大聲驚叫著「我的上帝!」蹣跚後退,扔下了鞭子,用兩隻手臂護住喉嚨,結果,前臂被咬得露出了骨頭。 馬夫嚇得要死,使他失去勇氣的,並非白牙的兇猛,相反,而是他那種沉默。馬夫用被咬破了的流血的手臂護著喉嚨,想退到穀倉裡去。 如果不是科麗及時出現,馬夫就要遭大難了。正如她曾經救了迪科一命那樣,現在,她又救了馬夫的命。她憤怒欲狂的沖向白牙。科麗終究是正確的,她的全部的懷疑都得到了證實。她比那些處理失當的神更清楚更瞭解白牙,這個古代的掠奪者,又在這兒重演它的把戲了。 馬夫逃進了馬廄。 白牙面對科麗邪惡的利齒,向後退卻;繞著圈子讓她咬它的肩膀。然而,科麗每逢隔了很長時間以後,執行處罰時總是這樣。最後,白牙只好不再顧及面子,老老實實的穿過田野,落荒而逃。 「必須讓它學會不吃小雞,」司各特說,「不過,我也教不了它,除非我當場將它抓獲。」 兩夜以後,上演了一場戲。然而,罪行的規模之大,出人預料。 白牙觀察過養雞場以及小雞的習慣。當小雞們晚上上巢以後,它就爬到一堆剛剛運到的木材上,由此再爬上一座養雞棚頂,穿過梁木,跳到裡面的地上。然後,它在小雞巢裡開始大肆屠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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