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牙(48)_傑克·倫敦

四八

　　顯然，神們講話的聲音沒有威脅性。他們也和白牙打招呼；它卻回以一聲咆哮，警告她們離開。主人也同樣要求她們。白牙緊緊挨著主人的腿，讓主人拍著頭安慰自己。

　　「迪科，臥下！」

　　一聲令下，那只獵狗已經爬上臺階，臥在門口一邊，依然惱怒的吼著，監視著這位入侵者。一位女神抱著科麗的脖子，撫慰的拍著她。然而，科麗嗚嗚叫著不肯安靜，非常心煩意亂，對允許這只狼留下來感到屈辱，以為神們搞錯了。

　　所有的神都走上臺階，到屋裡去。

　　白牙緊跟在主人後面。迪科站在門口吼，白牙在臺階上聳著毛，報以回吼。

　　司各特的父親提議道：「帶科麗到屋裡去。讓它們兩個在這兒決一勝負，以後，它們就是朋友了。」

　　司各特大笑著說：「是的，正是如此。只須一分鐘，你就會得到一隻死迪科——最多兩分鐘。」

　　他轉過身來，面向白牙：「過來，你這只狼！應該到屋裡來的是你！」

　　白牙走上臺階，穿過門口，筆直的挺硬著尾巴，眼睛緊盯著迪科，以防遭到來自側面的襲擊。同時，也預備著對付可能從屋子裡面突然跳出來，惡狠狠的撲過來的什麼「未知」的東西。

　　然而，並沒有什麼可怕的東西跳出來。走進屋裡以後，白牙仍然很小心的四處搜尋了一下，什麼也沒有找到。於是，它哼了一聲，作為滿足的表示，趴在主人的腳下，注意觀察正在進行的一切，隨時準備一躍而起，為保衛生命而與恐怖作戰——它覺得，這些恐怖一定潛藏在這屋子的陷阱般的屋頂上面。

　　【廿三　神的世界】

　　白牙不但天生的適應能力很強，而且，它曾到過許多地方，瞭解適應環境的必要性和重要性。在這裡屬司各特大法官管轄之下、名為希埃拉·偉斯他的地方，它很快使自己隨遇而安，再沒與狗們發生過嚴重糾紛。

　　而那些狗們，比白牙更瞭解南國的神們的脾氣。白牙陪著神們走進屋裡的時候，在他們的眼裡，就表明了一定的身價。雖然它是只狼，這種事情空前未有，但神們允許它留下來，因此，作為神的狗，它們只有承認罷了。

　　開始，迪科不可避免的會經歷一些暴力的程序，在此以後，它就將白牙作為這座宅子的附加者接受了。本來，如果按照迪科的意思去做的話，它們會成為要好的朋友；然而，白牙對友誼反感，只要求別的狗不要管它。它一生都對自己的種族敬而遠之，現在仍想繼續保持這種態度不變。在北方，它有過一定不要去管主人的狗的教訓，現在也並未忘懷。它討厭迪科的搭訕，咆哮著逼它走開。它力求離群索居，完全不將迪科放在心上。最後，好脾氣的迪科不得不放棄努力，幾乎只將它看作馬廄附近的那根拴馬的柱子一般。

　　科麗卻不然。因為神的指示，她接受它，但這不等於她應該讓它安靜的理由。她腦海中，有一種關於它及其祖先犯過無數罪惡的記憶，被搶劫掠奪的羊欄在一天或一代中難以忘卻，這種記憶構成了她的本性，像一根踢馬刺一樣，刺激她報仇。她不能反抗允許白牙留居下來的神，但可以玩兒些小把戲，讓它受罪。她一定要盡力提醒它：多少世紀以來，它們之間只有仇恨！

　　因此，科麗就利用自己的性別，來折磨虐待白牙。它的本能不許它攻擊她；她的固執卻不答應它忽視她。她沖過來時，它用絨毛護住的肩膀去抵擋她的利齒，硬著腿裝模作樣一走了之；她在它的後腿上咬了一口，它只好連忙撤退，而且絕對狼狽不堪。不過，它一般都保持一種近乎莊嚴的神態。只要可能，它總是忽視她的存在，一定避開她。它一看見或聽見她來了，就起來走開。

　　與希埃拉·偉斯他的紛繁複雜相比，北方的生活真是太簡單了。白牙還得學習許多別的事情。它首先得搞清楚主人的家庭成員。從某種意義上說，它對這方面有所準備。就像米·沙與克魯·庫屬灰海獺、共同分享他的食物、床毯和火一樣，現在，在西埃拉·維斯他，所有居住在這座房子裡的人，都是它的主人之列。

　　然而，關於這一點，有所區別，而且有許多不同之處。西埃拉·維斯他的宅邸，當然比灰海獺的帳篷大得多。人也很多，必須加以考慮，司各特大法官和他的妻子；主人的兩個妹妹：貝絲和瑪麗；艾麗斯是主人的妻子，維丁和毛德是他們的孩子，分別4歲和6歲，走路還蹣跚不穩。

　　關於所有的這些人的情況，誰也無法告訴它；關於血緣關係、親戚關係，它一無所知，也不可能知道。可是，它很快就知道了，他們都屬它的主人。以後，又根據對言語行動，說話聲調隨時隨地的觀察研究，它漸漸知道了他們與主人親密的程度，以及受主人寵愛的程度，以此作為區別對待他們的根據和標準。主人重視的，它也重視；主人額外寶貴的，它也倍加珍愛，小心看護。

　　對待兩個孩子，即是如此。白牙一生討厭小孩，即憎恨又恐懼他們的手。在印第安人的村莊時，它領教過他們的野蠻與殘酷。維丁和毛德最初接近它時，它怒吼著警告他們，顯出一副惡毒的模樣。這時，主人打一下或厲喝一聲，強迫它允許他們撫摩。儘管它在他們的小手下面吼了又吼，吼聲中再沒有咿呀之調，但是，後來，它看出這男孩與女孩在主人眼中的價值重大，於是，無需再經主人的打罵，它便允許孩子們拍它摸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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