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牙(40)_傑克·倫敦

四〇

　　司各特著急的問：「你有辦法嗎？」

　　但是，他的希望隨即又破滅了。他搔一搔頭，又說道：「我們弄它來這兒兩個星期了，它現在反倒比以前更野了。」

　　「給它一次機會，」邁特勸告說：「我知道你嘗試過，不過你沒有帶一根木棒。」

　　「那麼，你試一試。」

　　邁特手提一根棍棒，走向鏈條扣住了的狗。像囚籠裡的獅子盯著訓練人的皮鞭一樣，白牙也盯著木棍。

　　邁特說：「你看它盯著木棒的樣子。這是好現象。它不是傻瓜，也確實沒有徹底發瘋。只要我手中抓著木棒，它就不敢撲我。」

　　邁特的手接近它的脖子的時候，白牙毛髮聳立，咆哮著匍匐下來。它的眼睛一面盯著漸漸逼近的手，同時也努力凝視著充滿威脅、懸在上面的另一隻手裡的木棒。邁特解掉它脖子上的鐵鍊，走了回來。

　　白牙幾乎不能相信，自己已經自由了。自從落到美人史密斯魔爪之後的好幾個月裡，除了與別的狗打仗以外，它從未享受過片刻自由。而且每次戰鬥以後，立刻又被囚禁起來。

　　它不知道這是為了什麼，也許這是神們想玩什麼新的惡作劇。它小心慢慢的走著，預防隨時可能遭到的攻擊。這種事情從未有過，它不知道怎麼辦才好。處於謹慎，它小心翼翼的走到小屋的牆角，躲開看守著它的兩個人。

　　然而，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它完全困惑了，重新再走回來，站在十二呎外，密切的觀察這兩個人。

　　新主人問：「它會不會跑掉？」

　　邁特聳一聳肩：「這可以打賭。要知道結果唯一的辦法，就是去測試那結果。」

　　「可憐的傢伙，」司各特憐憫的喃喃自語，又說，「它只需要人類略表仁慈。」轉身走進小屋。

　　出來時，他帶了一塊肉，扔給白牙。白牙跳開了，站在遠處滿腹懷疑的研究他。

　　「喂，老大！」邁特警告道。

　　但是，已經晚了。老大已經跳了過去，它的牙齒咬住肉的一剎那，白牙開始了進攻，將它推翻在地。邁特趕上去，然而，白牙的動作更快。

　　老大蹣跚著爬起來時，血從它的喉嚨下面噴了出來，在雪地上染出了一條紅色的漸漸擴大的血跡。

　　司各特忙說：「太糟糕了。不過，它也是活該。」

　　然而，邁特早已伸腳踢了，白牙一跳，一亮牙齒，尖叫了一聲，惡狠狠的吼叫著向後倒退了幾碼。

　　與此同時，邁特也彎下腰來查看自己的腿，指著被撕破的褲子和一塊正在擴大的紅印說：「咬的好。」

　　司各特的聲調裡滿是喪氣：「邁特，我對你說過，沒有希望。雖然無須去想，但我反復想過。現在，我們到了這一步，那是唯一的辦法了。」

　　說完，他非常勉強的掏出槍來，打開旋轉彈倉，看清了裡面的子彈。

　　邁特反對：「喂，司各特先生，這只狗來自地獄，你不能希望它是個非常純潔的、光明照人的天使。給我些時間。」

　　司各特回答道：「你看老大。」

　　邁特去看那受了傷的狗。它倒在雪地上，躺在血泊中，已經在咽最後一口氣。

　　「它活該。司各特先生，你自己這樣說的。它想吃白牙的肉，所以就完蛋，這是意料中的事。如果一條狗不為自己的肉戰鬥，我就看不起它。」

　　「邁特，對狗也就算了。可是，我們總得有個限度，你看看你自己。」

　　「我也是活該！」邁特倔強的爭辯說，「我為什麼要踢它？你自己也說的，它做得對。那麼，我沒有權利踢它。」

　　司各特堅持己見：「最好殺了它，它馴不服。」

　　「注意，司各特先生，給這可憐的傢伙一個機會吧。它剛剛從地獄出來，還沒機會呢。這是第一次松了它的鏈子。給它一個好機會，如果它不做好事，您等著，我親自殺它。」

　　「上帝知道，我並不想殺它，也不願意被人殺它，」司各特放開左輪手槍，「我們讓它自己走走，看看我們能為它做些什麼。就這樣，試試看。」

　　他向白牙走去，和氣，愛憐的跟它說話。

　　邁特警告它：「手裡最好帶根木棒。」

　　司各特搖了搖頭，繼續嘗試著，想要博取白牙的信任。

　　白牙非常懷疑什麼事即將臨頭。它曾殺死了這位神的狗，咬傷了他的同伴，除了可怕的處罰，它也毫不屈服。它聳起毛髮，露出牙齒，眼睛睜大，全身心都在警惕的準備應付不測事件。

　　這位神手中沒有木棒，因此，它讓他走到非常近的地方。神的手伸出來了，即將落到它頭上了。它知道神們的手，其中擁有曾被證實的支配權，知道他們狡猾的傷人的手法。這是危險，是一種詭計。而且，它一向討厭人的接觸。它伏得更低了些，咆哮也更具威脅。

　　它不想要那只手。然而，那手依然在下降。它忍受著當頭的危險，但是，本能在體內洶湧而起，一種渴望生存的貪婪的心情控制了它。威登·司各特自以為，自己的敏捷足以躲避任何撕咬，然而現在，他不得不領教到了，白牙襲擊時像盤著的蛇似的準確而敏捷，異常迅速。

　　司各特吃驚的尖叫一聲，另外一隻手緊緊握住被咬破的手。邁特大罵一聲，跳到他身邊。

　　白牙匍匐下來，向後退去，毛髮豎起，露著牙齒，目光裡流露出威脅與狠毒。現在，它要挨一頓像美人史密斯做過的那種毒打了。

　　突然，司各特喊道：「喂，你幹什麼？」

　　邁特已經從小屋子裡拿出一支長槍來。

　　他裝出毫不在乎的神情，慢慢的說：「沒什麼，不過是履行諾言罷了。我想，我應該照我說的話去殺掉它。」

　　「不要殺，不要殺！」

　　「我要。你等著瞧吧。」

　　像邁特挨咬後替白牙求情一樣。現在，威登·司各特求情了。

　　「你說過給它一個機會，那麼，就給它吧。我們剛剛開始，不能一開始就放棄。這一切，是我活該。而且……你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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