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傑克·倫敦 > 白牙 | 上頁 下頁 |
三六 |
|
最為糟糕的是,包圍著它的那種氣氛,人們的一言一語,每個謹慎的動作,都將它是最可怕的野獸這一信息通過籠子的柵欄傳遞給了它,使它得到自己是兇惡可怕的這一印象,而這正是往兇猛火上澆油。結果,它的獰厲兇猛以自身作為營養變本加厲。這是它的素質可能根據環境的壓力而被模塑的又一例證。 除了公開展覽外,它又是一個以戰鬥為職業的動物。戰場一旦佈置就緒,它就被拖出籠子,帶到離城十幾裡外的森林裡。為了避免騎警干涉,搏鬥經常是在夜裡,而時間並不固定。這樣等上幾個小時,天一亮,觀眾與他們帶來的白牙的對手也就來了。這個地方是野蠻的。白牙與無論大小也無論血緣的狗鬥,直到一方戰死為止。 白牙必須繼續打下去,那麼,不言而喻,它總是戰無不勝,而敗死的總是對方的狗。兒時與利·利及全體小狗的打架實踐,令它獲益匪淺。它那種頑強的站穩在地上的精神,使得沒有狗能讓它跌倒。狼狗最愛沖向它,直接或突然轉變方向撞擊它的肩部,企圖推翻它。邁肯齊獵狗、愛斯基摩狗、拉布拉多狗、荷思基狗和瑪裡穆狗都對它試過這招,無不以失敗告終。人們互相談論並每一次都盼望這事發生,而白牙總使他們失望。 其次,風馳電掣般的速度,和直接了當的攻擊使它勝過敵手。無論它們的戰鬥經驗如何,卻從未遇到過動作迅猛如白牙一般的狗。一般的狗習慣做些諸如咆哮,聳毛,怒吼這樣的備戰工作,所以,早在作戰還沒有開始或驚惶不定的時候,就已經被打翻在地幹掉了。這種事頻頻發生,到了後來,人們先控制住白牙,在對方完成了備戰工作甚至首先發動了進攻以後,才放開它。 白牙最為有利的條件是經驗。它比任何一隻與它對抗的狗都更懂得打仗。它打過更多的架,知道如何對付更多的詭計和辦法,同時自己也有更多的詭計和辦法。對於它的辦法,別的狗則幾乎無從借鑒。 隨著時間變久,白牙的仗越打越多。男人們漸漸的放棄了用狗跟它比賽的希望。美人史密斯因此不得不用印第安人設陷阱捕獲的狼和它對抗。白牙每次與狼鬥,必定吸引大批的觀眾前來觀看。有一次,是一隻長足了的雌性大山貓,她的迅速兇猛與白牙不相上下;而且,白牙只用牙齒,大山貓則還用長著尖爪子的腳。 然而,從此以後,白牙再無仗可鬥了——再沒有可以與它相鬥的野獸了。至少由人們看來,沒有什麼能夠跟它一鬥的動物了。所以,它就繼續過著公開展覽的生活。 直到春天,一個名叫狄穆·啟男的開賭的莊家來到了這個地方,與它同來的好友是世界上第一隻到科郎代克的鬥牛狗。這樣,鬥牛狗與白牙必然相遇,一場預料之中的惡戰,就成為本地某些區域一周內談話的主要議題。 【十八 死亡之戰】 美人史密斯解掉白牙脖子上的鐵鍊,走出了鬥技的圈子。 白牙沒有立刻發起攻擊,而是原地站著不動,耳朵前豎,警惕而好奇的觀察面前的陌生的動物。顯然,它以前從沒有見過這樣的狗。 狄穆·啟男向前推一推他的鬥牛狗,嘴裡咕嚕道:「上!」 鬥牛狗既矮小又胖,而且笨拙,搖搖晃晃的走到圈子中間,停下來,向對面的白牙眨眨眼睛。 人群裡大喊大叫:「上呀,切洛基!」「去咬它,切洛基!」「吃掉它!」 然而,切洛基好像並不急於打仗,而是回過頭來,朝大聲叫喊的人們眨眨眼睛,和善的搖搖殘樁似的尾巴。它不是畏懼,只是懶惰,彷佛不知道對手就是面前這條狗。它沒有與這種狗相鬥的習慣,等待人們真正的狗來。 狄穆·啟男走到圈裡,俯在切洛基的身上,兩手逆著它的毛理撫摸它的兩肩,揉搓它,輕輕地向前推送。其中如此之多的暗示,目的就在於激怒它。果然,與人手動作的韻律相呼應,切洛基的喉嚨深處開始輕輕咆哮起來,隨著每次前進動作達到頂點而升到喉嚨口,再退下去,周而復始。每次動作的終點,就是韻律的節奏。動作突然停止時,咆哮聲就一下子升騰而上。這種影響,同時也波及到了白牙身上,它脖子和肩上的毛髮開始聳立。 狄穆·啟男做完了最後一次推送,就走了回去。向前的推動力沒有了,切洛基就主動向前,彎著腿迅速奔跑。 一陣吃驚的讚歎聲。 白牙沖上來進行攻擊,那動作與其說是狗的,倒不如說更像貓。它敏捷的用牙咬過後,跳到另一邊。 鬥牛狗的粗脖子上被咬了一個口子,一隻耳朵後面流著血。它一聲不叫,毫無表示,只是轉過身來,跟著白牙。 雙方一個迅速,一個頑強。人們黨同伐異的情緒激動起來,下新的賭注,或者在原來的賭注上加碼。 白牙連續不斷的跳上去咬一口,然後毫髮無損的脫身走開。奇怪的是,它的敵人仍然不急不慢的跟蹤它,那神態既審慎,又堅決,有條不紊。它的方法並非無動於衷、漫無目的——它將做它下定決心要做的事,無論什麼也不能使它分散精力。 它的一切行動,一舉一動,都浸透了這個目的。白牙從來沒有見過這種狗,感到困惑不解。它沒有長毛的保護,身體柔軟極易流血。不像白牙的種族,有濃密的絨毛可以阻擋牙齒的進攻。白牙每一次都非常容易咬進那柔軟的肉裡。這種動物,彷佛連自衛的力量也沒有。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