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迪恩·孔茨 > 唯一生還者 | 上頁 下頁 |
七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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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精神病房的護士們說,她們大多數的病人,因為聖塔安娜山風而引起精神病發作的比例,比月圓時分引起發病者還高。這不僅是那可怕的風聲像是一個怪異的獵人和他所追蹤的怪獸的嘶吼,還有它從沙漠帶來的威性土昧及奇怪電行,這和其他那些濕度較高的風不同。 喬現在曉得為什麼蘿絲會將翻領拉緊,畏縮在裡面了。 因為今晚的山風和月亮,都透露著一種巫毒教派的神秘氣氛,讓人從脊骨裡,感到一陣涼意竄出——只要一想到一個無父無母又沒名字的小孩,活在他的鐵棺材裡,竟是可以這樣來無蹤去無影地進入被害者潛意識的世界。 「我們正在錄音嗎?」 那孩子知道座艙通話錄音機——而且他留下了求救的呼喚。 「他們其中一個叫跑路易博士,一個叫藍凱斯博士。他們對我做了很不好的事。他們糟蹋我。阻止他們。叫他們停止傷害我。」 不管他是不是反社會、精神病還是殺人狂,他終究不過是個孩子。就算他是野獸、是一個可增可怖的人,但畢竟仍是個孩子。他沒要求被生出來,如果他是邪惡的,那也是他們一手造成的。他們沒有教導他身為人的價值,卻把他當成武器使用,為殺人而獎賞他。如果他是野獸,也是一隻值得憐憫的野獸,因為是他們讓他如此迷失又孤獨地在悲慘的迷宮中流浪。 雖然可憐,亦複可畏,因為他仍然在外面四處尋找杜蘿絲和妮娜的下落。 這有趣了,這男孩酷愛殺戮,喬猜想,很可能他的操探者並未指示他殺掉三五三號班機上所有的人。但他卻以類似抗命的方式這麼做了,因為只要他喜歡,有什麼不可以。 「阻止他們,要不然我一有機會……當我一有機會,我會殺掉每一個人,每一個人。我一定會這麼做,殺掉每一個人,我很高興。」 回想起手抄本上的那些句子,喬忽然覺得這男孩指的不單是那墜毀客機上的乘客而已。其實當時他就已經決定要殺掉他們全部。他話中所準備採取的行動,恐怕要比那三百三十條人命還要多。 如果給他看的照片及相關地理資料,不是飛彈追蹤設施,而是一座複雜的核子飛彈發射基地,那他會怎麼做呢? 「天啊!」喬不禁輕呼了出來。 今晚的某處,妮娜正等待在那兒,她在籮絲一個朋友那兒,但如果沒有很適當地被保護,將很容易受到傷害。 喬敲了敲洗手間的門,呼喚蘿絲的名字,但毫無反應。 他猶豫片刻又敲了一次,當他隱約聽見蘿絲虛弱的叫他名字時,他推開洗手間的門,只見蘿絲坐在馬桶的邊緣,她已將藍色的運動外套及白色的罩衫脫去,罩衫已被血水浸濕了的丟置在水槽上。 喬不知道她在流血,黑夜加上運動外套,使喬一直都沒有發覺。他走進洗手間,看見她正拿著一疊濕紙巾作壓布,壓住胸部上方的左胸肌。 「海灘那一聲槍響,」他木然地說:「是他們打中你。」 「子彈穿過去,」她說:「背後子彈的射入孔,很乾淨也很完整。血已經不會流那麼多了,痛也還忍得住……但不知為什麼我愈來愈虛弱?」 「內出血,」喬猜測,當他檢查她背後傷口時,幾乎都不忍心看。 『哦懂解剖,「她說:」我挨的這一槍,位置可說再好不過了,不會傷到任何血管。「 「子彈可能打到骨頭而碎裂了也說不定,碎片當場沒有出來,岔到別的地方去了。」 「我很渴,想從水龍頭喝點水。當我彎下身來,幾乎昏了過去。」 「不必多說了,」喬說,他的心開始加速地跳動,「我們得去找個大夫。」 「帶我去妮娜那裡。」 「蘿絲,你在說什麼呀——」 「妮娜能治好我。」她說話時,眼光帶著愧疚地避開了喬。 喬很驚異地說,「治好你?」 「相信我,妮娜可以做到醫生做不到的事,這地球上沒有一個人能做到的事。」 那一瞬間,喬至少知道了杜蘿絲一直未透露的一件秘密。但他此刻不願去深思這個問題。 「幫我把外套穿上,我們立刻就走,把我交到妮娜手裡,她那有治療能力的手裡。」 喬憂心忡忡地依她所說的去做。幫她穿衣時,喬還記得星期六早晨在墓園初次見到蘿絲時,覺得她是多麼地巨大,但此刻卻又如此渺小。 她偎在喬的懷裡回到車裡時,蘿絲問他是否能拿點東西給她喝。 喬跑到加油站前的販賣機,買了一罐可樂、一罐橘子汁。 在她接過飲料之前,她給了喬兩樣東西,他家人墓地的拍立得照片,和一張折疊起來的一元鈔票。那張鈔票序號的第四碼去掉之後,就是緊急時可以通知馬克馳援的電話號碼。「你開車之前,我要告訴你如何找到大熊的小木屋——萬一我撐不到那裡的話。」 「別傻了,你辦得到的。」 「聽著,」她說,又恢復了那種領袖氣質的命令式口吻,喬仔細地聽她說明去的路線。 「至於『無限界面』的人,」她說:「我相信他們,他們是我的盟友——妮娜也是——正如馬克所說。但我怕他們太容易被人滲透,這也是今晚我不要他們一起來的的緣故。但如果我們沒被跟蹤,那麼這輛車就沒問題,也許他們的安全措施做得很好。如果事情演變得實在太險惡,而你也無處可去……他們也許是你最後的希望。」 喬的胸口一陣酸,喉頭也硬咽的說不出話來,「我不想再聽到這些,我會及時把你帶到妮娜那裡。」 蘿絲的右手此刻顫抖得很厲害,喬都懷疑她是否能握得住橘子汁。但她還是辦到了,饑渴地喝了起來。 當喬上了高速公路向東行駛的時候,她說,「我從未真正的傷害過你,喬。」 「你沒有。」 「雖然我做了可怕的事。」 喬瞥了她一眼,但不敢問她做了什麼。 「不要恨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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