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迪恩·孔茨 > 唯一生還者 | 上頁 下頁
七六


  當89—58接受指令進入某特定人土腦子裡時,不是把他個人除掉,就是利用這個人來除掉另一個人。這類交付的工作叫做「濕答答任務」,這個名稱來由是因為執行任務時,經常會弄到鮮血四濺的。但對89—58則不然,因為他不是進入乾爽的房間,而是進入人類腦子的最黑暗處。每當他執行完「濕答答任務」之後,他總會向鮑博士或藍博士描述當時的情況。經過無數次這樣的任務之後,鮑易和藍凱斯及他們的助手,都能在儀器還沒有異樣顯示之前,就能分辨出他有沒有撒謊。

  對他的操控者而言,89-58腦中視覺顯示所產生的電流活動,很清楚的將他在每個時刻所從事的活動,一一都顯現出來。當他僅從事隔室觀物時所顯示的電流型態,根本上與他從事「濕答答任務」時有所不同。如果賦予他的任務,僅僅是去觀察某個地方,那在觀察時,他違抗命令擅自進入那地區某人的腦中,不論是實際的反叛行動,或是純粹為了好玩,他的操控者都能立即知道。

  若SSW 一89—58拒絕接受指令,可以用很多方法修理他。裝在他身體模子及尿液導管內的電極就會啟動,選擇他從頭到腳最柔軟的部位,或全身的皮膚,給予極為痛苦的電擊。電流所造成的尖銳聲,會傳進他的耳朵。令人作嘔的燒焦味,也會進入他的呼吸器官。

  另外,還可以使用不同的藥物,造成他生理上突然的痛苦和恐懼,像是肌肉的劇烈痙攣,以及刺激他的神經末梢。

  但這都不會危害到這個無價之寶的生命。

  若89-58乖乖的接受指令,那他可以獲得五種獎賞的其中之一。雖然平常注射點滴,使他能吸收主要的營養素,如碳水化合物、蛋白質、維他命、礦物質,但他可以選擇另一條餵食的管子,從模子通到他的嘴裡,使他能享受一些可口的飲料,像是可口可樂、蘋果汁或巧克力牛奶之類的。

  其次,由於他是個鋼琴神童,酷愛音樂,所以可以用披頭四到貝多芬的所有音樂大師的作品來獎勵他。

  第三,整部電影可以傳送進他眼睛上的鏡片,由於是如此的接近,因此可以讓他更有身歷其境的感覺。

  第四,他會被注射振奮情緒的藥物,使他像世界上其他的孩子一樣快樂。

  第五,也是最好的獎品。有時可以允許他運用隔室觀物的能力,到他想去的地方。這一段歷險的過程裡,他愛怎麼玩就怎麼玩,他知道自由的可貴。

  一如往常,看管這密閉容器的警衛,不會少於三個。因為89—58一次只能控制一個人的思想。如果三人當中任何一個,突然變得暴力,或展現出不尋常的行為,其他兩個人可以拉動開關,將足量的鎮靜劑注入點滴中,可以使89-58立即陷入昏睡。萬一這項措施失效,那麼按下末日按鈕,致命劑量的神經性毒藥,會隨著鎮靜劑注入。在三至五秒之內,使他喪命。

  在觀察窗另一邊的三名警衛,面前都有一個相同的按鈕,供他們自行決定使用。

  SSW —89-58並不能看穿人的思想,他不具有精神感應能力,他只是能壓抑住他所進人之人的人格,並控制住他的心理狀態,所以九十九號計劃的研究人員,為此而意見分歧。到底89—58沒有精神感應能力,是幸還是不幸。

  還有就是執行「濕答答任務」時,他必須知道目標的位置,才能侵入他的腦子裡。他不能隨意地在茫茫人海之中尋找目標。他的操控者先要確定目標的位置,再引導他前往。

  一旦目標所在地的建築物或車輛的影像,出示給他看之後,而且所在地的地理位置也進入他的腦海,他就可以開始行動了。

  雖然如此,他還是會受到建築物牆壁的限制,無法超越原先就存在的藩籬而有效地去尋找所要找的目標。沒人知道為什麼會存在著這樣的限制。也許這是因為心靈的自我只是某種形式的能量波,反應到開闊的空間時,就好象一塊含有熱量的石頭被放置在冰冷的房裡,熱能向外幅射而逐漸散失。他可以在戶外練習隔空觀物,但只能維持很短的時間。

  這項缺點,讓89-58的操控者深感挫折,但他們相信並希望他這方面的能力能與日俱增。

  密閉的容器每週開啟兩次,操探人員會替他們的無價之寶清洗。他會被注射大量的鎮定劑,而且「末日按鈕」仍與其相連。工作人員用海綿徹底地將他清洗,並刺激他的皮膚。他的排泄物也從模子中清理乾淨,刷洗牙齒,檢查眼睛是否有被感染,然後用抗生素沖洗……。

  雖然89-SS每天接受低壓電流的刺激,使他的肌肉不至於萎縮,但他仍橡第三世界被乾旱及邪惡政客所迫害的饑餓孩子,只見他蒼白得像一具屍體,因為缺乏運動而使得骨骼細小,當他無意識地彎曲自己纖細的手指,抓住著護人員的手時,甚至比不上搖籃中嬰兒的握力。

  有時在注射鎮靜劑而使他陷入昏迷的時候,他會喃喃喊語,聽不清說些什麼,但周圍的人可以感受到那種絕望與孤寂。他有時會低聲飲位,有時會放聲大哭,似乎正飄浮在一個悲傷的夢境裡。

  加油站裡只有三部車在自動加油,駕駛眯著眼側著頭,以避免眼睛被風吹進砂粒。

  加油站燈火通明,雖然喬和蘿絲並不是通緝犯,他們的照片也沒出現在當地的新聞節目上,不過喬還是寧願避開別人的注意。他將車停在靠近洗手間的建築物旁邊,那裡比較陰暗。

  喬此刻的情緒可說是異常紊亂,因為他已知道造成這悲慘墜機事件的原因,也知道兇手是何人,以及其中曲折離奇的細節。這些真相就像一把外科手術刀,將他在痛苦中慢慢癒合的疤痕,又一點一點的切開來。

  喬將車子熄了火,一語不發地坐在那裡。

  「我實在不明白,他們是怎樣發現我在那班機上的。」蘿絲說:「我已經非常謹慎了……但我知道他何時用隔室觀物的能力掃視座艙內的所有旅客,因為那時的燈光忽然奇怪地暗了,我的手錶也出了問題,有一種困鬼的感覺,我知道這就是徵兆。」

  「我曾和一位交通安全委員會的調查員談過,她在座艙錄音帶被實驗室的一把火毀掉之前,曾聽過它的內容。這孩子當時是在白機長的腦子裡,蘿絲。我不明白……他不是只要除掉你嗎?」

  「他是奉命要除掉我和那女孩兩人——對付我,他是一點問題也沒有。但對付她,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喬大惑不解地問,「妮娜?他們那時為何會對她有興趣?

  她只不過是一個乘客而已,不是嗎?我認為後來他們會追蹤她,是因為……呃,因為她和你都活下來了。「

  蘿絲避開他的眼光,「喬,拜託你去拿洗手間的鑰匙給我好嗎?讓我休息一下,去大熊的路上,我再把其餘的部分告訴你。」

  喬走到販賣部,從出納員處取得鑰匙。當他回到福特車時,蘿絲已在車外。她斜靠著前方的擋泥板上,背轉過來,在風中畏縮地聳著兩肩。她的左臂彎曲地貼著胸部,手卻不停地抖著。她的右手將運動上衣的翻領緊拉在一起,似乎八月的暖風,使她覺得不勝寒冷。

  「幫我開門好嗎?」她說。

  喬走到女用廁所,當他開了門打開燈的時候,蘿絲已到他身邊。

  「我會儘快的。」她說著,並從他身邊擦過。

  門關起來之前,喬在明亮的燈光下,看了一眼她的臉,氣色實在夠差。

  喬沒回車上,他靠站洗手間的牆等待蘿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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