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迪恩·孔茨 > 唯一生還者 | 上頁 下頁
三九


  她望著那張從口袋掏出的紙張,「你得先瞭解明傳這個人,他們一家人都是越南移民,西貢淪陷後,他們逃離共黨之手,然後遇上海盜、颱風,那時他才十歲,所以他很早就知道,生活是不斷奮鬥的累積,而為了生存和成功,他必須做到百分之一百。」

  「我有幾個朋友也是越南移民,」喬說:「都是種田的,他們工作的辛勤程度,勝過一匹耕作的老馬。」

  「沒錯,當每個人那晚從實驗室回到家,都已經是七點一刻了,他們過了漫長的一天。安全委員會的同仁都很犧牲奉獻……但明傳做得最多。他沒離開,晚餐隨便從販賣機買了點東西果腹。他留下來清潔錄音帶,直到最後一分鐘。將聲音數位化後輸入電腦,使駕駛員的聲音及真正飛機上的聲音,與靜電等等外來的雜音分離。靜電的圓形較特殊,所以電腦可以很容易分辨,將它除去。因為麥克風傳送至錄音機的信號很強,明傳也能在雜亂的訊號中,區分出駕駛員的聲音,結果他聽到了非常不尋常的……」

  她將折疊的紙條遞給喬。但接過來,他未將其打開,似乎有點怯於知道內容究竟是些什麼。

  「華盛頓時間淩晨三點五十分,也就是帕布羅時間一點五十分的時候,明傳打電話給我。」芭芭拉說:「我交代過旅館總機不接任何電話,因為我迫切需要睡眠。但明傳靠著他那張嘴說服了總機,我喜歡將所有的會議錄下來,當作副本備存。所以我拿錄音機靠著話筒錄下我自己的拷貝,不需要等明傳將清潔好的錄音帶,差人送過來。明傳掛掉電話後,我坐在房間裡,反復聽著駕駛員之間最後的交談十二遍之多。然後拿出記事本把它們—一寫下。因為有時候,事情用讀的比用聽的,更會有不同的感覺,眼睛能明察耳朵所漏失的細節。」

  喬現在知道他手中拿的是什麼東西了。

  「明傳曾告訴我,他想通知布魯斯,然後通知委員會的主席與副主席——如果一下無法通知到委員會的五巨頭——這樣他們每個人就都可親耳聽到錄音帶的內容。這並不符合標準作業程序,但實在因為此事太怪異,情況更是史無先例。我敢確定明傳至少通知了他們其中的一人——雖然他們全都否認聽過他的錄音帶。我們永遠也無法證實,因為就在當天早上六點之前,也就是大約在明傳與我通電話後兩小時,他死於實驗室的一場大火。」

  「天啊!」

  「一場非常猛烈的大火,猛烈得不可思議。」

  喬環視草原四周的樹叢,看看是否有幾張蒼白的臉躲在陰暗之處窺伺他們。當他與芭芭拉剛抵達此地時,此處現場讓他有一種很秘密的感覺。但此刻他覺得像站在洛杉磯市中心的十字路口一樣的暴露和危險。

  「我猜那卷從後艙記錄器取得的原版錄音帶,一定在實驗室的大火中被毀了。」

  「沒錯。」芭芭拉說。

  「那處理數位影像的電腦呢?」

  「也燒成垃圾,沒什麼可搶救的了。」

  「但你還有複製的那卷錄音帶啊!」

  她搖搖頭,「我去參加早餐會報的時候,將它留在房間裡。因為錄音帶的內容,非常具有爆炸性,所以我不打算立即讓小組成員知道。直到我們有充分的時間來思考,我們必須很謹慎的來選擇公佈的時間和方式。」

  「為什麼?」

  「駕駛員已死了,但此事攸關他的名譽。如果他遭受責難,他的家屬也就毀了。我們必須十分的確定,如果責任歸屬是在白帝洛機長,那接著引發的將是幾千萬甚至幾億美元的過失致死訴訟。我們必須謹慎從事。我的計劃是早餐後叫馬裡到我房間來聽帶子,只有我們兩人。」

  「歐馬裡?」

  「是,他是『人為因素』組的組長。那個時刻,馬裡的意見對我十分重要。但就在我們用完早餐,談到實驗室的大火,以及可憐的明傳之後。我與馬裡回到房間時,發現我的那卷錄音帶已變成空白帶了。」

  「被人換了一卷。」

  「或者根本就是用我的錄音機把它統統洗掉了。我猜明傳一定又告訴了某個人,說我曾將它錄了下來。」

  「那時你一定知道。」

  她點著頭說:「事情演變到這個地步,其中必有內鬼。」

  她那一頭蓬鬆的白髮,就像盤旋在他們上空老鷹頭頂的白羽毛似的。在此之前,她看起來不到五十歲。但此刻她忽然間老了許多。

  「整樁事情都不對勁,」喬說:「但你不能相信。」

  「我的一生都在安全委員會,我以身為其中的一份子為榮,到現在仍是如此,喬。他們一個個都是他媽的好人。」

  「你有告訴馬裡帶子的內容嗎?」

  「有」

  「他反應如何?」

  「我認為是很驚訝,難以相信。」

  「你把抄寫的內容給他看了嗎?」

  芭芭拉沉默片刻回答。「沒有」。

  「為什麼?」

  「我有所警覺。」

  「你不相信任何人了。」

  「火勢會那麼猛——一定是有助燃物。」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