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迪恩·孔茨 > 唯一生還者 | 上頁 下頁
三二


  「停的那部是你的車嗎?」

  「租來的。」

  「把它停到下兩個路口,在那等著,我會來接你。」說完她就將門關上了。

  喬在門廊前站了片刻,考慮是否要再按一次門鈴。他把車停在二條街之遠的學校操場邊。那些秋千、蹺蹺板星期天都沒人使用,否則他一定要把車停在別處,因為他無法忍受孩子們銀鈴似的笑聲。等著等著,他沒看到任何一個女人。

  又看了一眼手錶,差十分十點,這是太平洋時間,此地慢一小時。

  八小時之內他必須趕回洛杉磯西區,與黛咪和蘿絲會面。

  一輛小轎車從南方駛近,喬看見裡面有三個人。他小心翼翼地轉到車子的另一側當作掩護,以防他們朝他開槍。但他們連看都沒看一眼就開過去了。一分鐘後,芭芭拉開著一輛碧綠的福特車到來。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漂白水和肥皂粉的味道。八成喬去按門鈴時,她正在洗衣服。

  他們從學校往南行駛時,喬說:「芭芭拉小姐,我很好奇——你在哪裡看過我的照片?」

  「從沒見過,」她說:「還有,叫我芭芭拉就好了。」

  「好吧,芭芭拉……你剛才開門的時候,怎知道我是誰?」

  「好幾年沒陌生人找上我的門,而且昨晚你在撥電話時,我不接,你讓電話至少響了三十聲。」

  「四十聲。」

  「最頑固的人也會在響了二十聲之後就放棄了,當鈴聲響了又響,我就知道你不是頑固,而是無法阻擋的。所以我想你應該很快就會來到。」

  她大約五十歲,穿著一條褪色的牛仔褲,一件藍色條紋的襯衫。一頭濃密的白髮,修剪得很得體但並不時髦。皮膚曬得恰到好處,臉上滿布的是誠摯與值得信賴的表情。她的眼神直接而坦率,喬喜歡她處理事情的效率,以及她清脆自信的聲音。

  「芭芭拉,你在怕什麼人?」

  「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

  「我會從別的地方找到答案。」喬說。

  「我告訴你的都是實情,喬。不必管他們是什麼人,但他們的勢力是我未曾料到的。」

  「他們操控了安全委員會的調查結果?」

  「我認為委員會仍然是公正廉明的,但這些人……他們有能力使某些證據消失無蹤。」

  「什麼證據?」

  在紅燈之前緊急刹車;她說:「喬,事情過去了這麼久,是什麼事情讓你又起了疑心?整個故事聽起來不像真的嗎?」

  「故事聽起來一直像真的——直到我遇到唯一的生還者。」

  她茫然地看著喬,似乎他在講一種讓她聽得霧煞煞的外國語。

  「杜蘿絲。」他說。

  芭芭拉淡褐色的眼中沒有一絲欺瞞的神色,但聲音卻充滿疑惑。「她是什麼人?」

  「她也搭上了那班飛機,昨天她去找我太太和孩子的墓地探視時,我正好在場。」

  「不可能,沒有生還者,沒有人能夠生還的。」

  「她也在乘客名單上。」

  芭芭拉不發一語地望著他。

  喬說:「有一群非常危險的人正在追殺她——現在是追殺我。也許是同一批人想要將證據煙滅掉。」

  他們後面的車在按喇叭,因為交通號志早就轉變成綠燈了。芭芭拉一面開車一面伸手把空氣調節器的風量轉小,她似乎覺得有點冷。

  「沒人能夠還活著,」她依然堅持。「你不知道,那不是普通的擦撞,能否生還完全要看撞擊的角度和其他因素。這次是機頭朝下的垂直撞擊,全毀,沒得救了。」

  「機頭朝下?我還一直以為是翻滾才解體的。」

  「你沒看報紙報導嗎?」

  他搖著頭說:「我沒辦法,我只能用想像的……」

  「它不像大多數的墜機都是擦撞的,」她強調說:「幾乎是垂直落地,有點像霍普威爾市那次事件,一九九四年九月一架七三七客機在飛往匹茲堡的途中,墜毀在霍普威爾市,飛機整個……毀掉。三五三號班機上的人一定……很抱歉,喬,他們一定就像站在炸彈爆炸的中心一樣,不可思議的轟一聲……」

  「有些遺體根本無法辨識。」

  「炸得沒留下什麼可作辨識的,結果就是……喬,那比你所能想的還要令人毛骨驚然。相信我,情況比你想知道的還糟。」

  他回憶起他家人的遺體裝在小盒子裡送到他手上時的情景,這些記憶所累積的壓力,已將他擠壓成如此一付鐵石心腸。

  等到喬終於能再度說話時,他說:「我的意思是說,有許多乘客的遺體並沒被找到,那些人……瞬間死亡,煙消雲散。」

  「絕大多數都是如此。」

  「也許這個杜蘿絲正好沒被……沒被炸碎,她之所以消失不見,是因為她獨自離開了現場。」

  「走離現場?」

  「我遇到的那個女人,毫髮無傷,看樣子她似乎度過了那場劫難,甚至連疤痕都沒有。」

  她固執地搖著頭說:「她騙你的,喬。一看就知道這是天大的謊言,她根本就不在那架飛機上。她在跟你玩一種噁心的把戲。」

  「我相信她。」

  「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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