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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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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克托·馬克斯通更仔細地打量了他一會兒,然後說:「孩子,你氣色不好。」 「我想大概是熬夜熬得大多了。」 「看上去你需要吃點兒補品,補補身體。」 「你參加過第一次世界大戰,是嗎?」約翰尼問,老人的藍色軍禮服上掛滿了獎章。 「是的,」馬克斯通說,興奮起來,」1917年和1918年,在美國遠征軍中服役。我們在戰壕中,病了,風一吹就拉肚子。貝拉森林,我的孩子。貝拉森林。現在它只是歷史書上的一個名字。但我在那裡。我看到人們死在那裡。風吹就拉肚子,整條戰壕裡的人都因此死了。」 「查爾妮說你的兒子……她的哥哥。」 「巴迪。對。他本來會成為你舅舅的,孩子。我們愛我們的兒子嗎」我想是愛的,他叫喬,可是從他出生以來,每個人都叫他巴迪。電報到的那天,查爾妮的母親就不行了。」 「在戰爭中死的,是嗎?」 「是的,」老人慢慢地說,「1944年,在聖羅。籬貝拉森林不遠。他們一槍結束了巴迪的生命。那些納粹。」 「我在寫一篇文章,」約翰尼說,感到很得意,終於把談話引要!真正的話題上了,「我希望把它賣給《大西洋)或《哈潑)」 「你是一個作家?」墨鏡對著約翰尼,表現出新的興趣。 「嗯,我在試圖成為一個作家。」約翰尼說。他已經開始後悔自己的油腔滑調。是的,我是一個作家。我深更半夜在筆記本上寫作,「不管怎麼說,文章是談希特勒的。」 「希特勒?談希特勒的什麼?」 「嗯……假設……假設你跳進時間機器中,回到1932年的德國。假設你遇見希特勒。你會殺了他還是讓他活著?」 老人的墨鏡慢慢抬起來對著約翰尼的臉。·現在,約翰尼不覺得醉或聰明了。一切似乎都決定于老人要說的話。 「這是開玩笑嗎,孩子?」 「不,不是開玩笑。」 托·馬克斯通的一隻手從拐杖上挪開,伸進他的套裝褲口袋裡,在那裡摸索,時間長得似乎像是永遠。最後它終於出來了。手裡握著一把骨頭把手的折疊小刀,經過這麼多年,刀把已經像象牙一樣光滑圓潤。另一隻手過來,以令人難以置信的敏捷打開刀刃。刀刃在教堂大廳的燈光下閃著寒光:『這把刀在1917年曾隨著一個男孩去法國,那男孩要阻止德國鬼子殺戮嬰兒和強姦修女,要向法國顯示美國人的勇氣,男孩們遭到機槍的掃射,男孩們得了痢疾和致命的流感,男孩們吸進芥子毒氣,男孩們從貝拉森林走出時就像嚇人的稻草人。但這一切都是白費力,不得不又再做一次。 音樂傳來,人們在說笑,人們在跳舞,燈光閃爍。約翰尼凝視著赤裸裸的刀刃,燈光照在上面,一閃一閃的,讓他著迷。 「看到這個了嗎?」馬克斯通輕聲問。 「看到了。」約翰尼吸了口氣。 「我會把這刀紮進他陰暗、殘暴的心中,」馬克斯通說,「我會盡力向裡紮……然後我會轉動這刀。」他慢慢轉動手裡的刀,先順時針轉,然後又逆時針轉。他微微一笑,露出光滑的牙齦和一顆翹起的黃牙。 「但是,」他說,「首先我要在刀刃上抹上毒藥。」 「殺死希特勒?」羅戈爾·柴沃斯說,呼出的氣全是白色的。他們倆穿著雪靴在屋後的林中漫步。林中非常靜隘。現在是三月初,但今天這裡就像一月一樣安靜。 「對。」 「有趣的問題,」羅戈爾說,「沒有意義,但很有趣。不。我不會。相反,我會加入納粹黨,試圖從內部改變它。如果預先知道會發生什麼的話,可以把他清洗掉或讓他臭名昭著。」 約翰尼想起截短的撞球杆,想起索尼·艾裡曼的藍眼睛。 「也可能你自己被殺掉。」他說,「1933年,那些傢伙不只是唱唱啤酒廳裡的歌。」 「是的,的確如此。」他沖著約翰尼揚起眉毛,「你會做什麼呢?」 「我真的不知道。」約翰尼說。 羅戈爾換了個話題:「你爸爸和他妻子蜜月過得怎麼樣?」 約翰尼笑了。他們去了邁阿密海灘,剛好碰上旅館工作人員罷工。「查爾妮說她覺得就像在家一樣,自己鋪床。我爸爸說他覺得自己像個怪物,在三月進行日光浴。但我以為他們過得不錯」 「他們賣掉房子了嗎?」 「賣掉了,剛好都在同一天賣掉的。差不多是按他們要的價賣掉的。現在,如果沒有該死的醫療費壓在我身上,一切都很順利了。」 「約翰尼……」 「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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