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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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鉗子突然又回來了,那個人的手指捏住他的脖子,理查森發出一聲尖叫。 「別說名字,」後座那可怕的人說,「你自己得出結論,理查森先生,但別說出名字。我大拇指在你的靜脈上,手指在你的動脈上。如果我願意,我可以把你變成一個植物人。」 「你想幹什麼?」理查森問。他幾乎在呻吟了,他一生中從沒像現在這樣想呻吟。他無法相信這一切就發生在他辦公室後的停車場上,這是在新罕布什爾州的首府,外面陽光燦爛。他可以看到市政廳紅塔樓上的鐘。鐘上的時間是四點五十。家裡,諾瑪一定已經把豬排放進爐子烤了。西恩一定在看電視上的「芝麻街」 節目。而這裡,他身後的人卻在威脅要切斷流進他大腦的血,把他變成一個白癡。不,這不是真的,這是=場惡夢。那種讓你睡著時呻吟的惡夢。 「我什麼都不想要,」索尼·艾裡曼說,「問題是你想要什麼。」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但他非常害怕他真的明白。 「在新罕布什爾州《雜誌》上那篇有關房產交易的報道,」索尼說「你真的有很多話要說,理查森先生,是嗎?特別是有關……某個人。」 「我……」 「那些有關回扣,賄賂的瞎扯。」理查森脖上的手指又收緊了,這次他真的呻吟了。但他在報道中並未透露姓名,他只是「一個消息靈通人士」。他們怎麼知道的?格萊克。斯蒂爾森怎麼知道的? 他身後的人開始對著華倫·理查森的耳朵很快他說起來,他噴出的氣熱乎乎的很癢。 「你這麼胡說八道會給某些人帶來麻煩的,理查森先生,你知道嗎』給那些競選公職的人帶來麻煩。競選公職,就像玩橋牌,你明白嗎:人是很容易受到攻擊的。人們可以扔泥土,泥就沾在身上了,。特別是現在。現在還沒產生麻煩。我很高興地告訴你這一點,因為如果真的引起麻煩了,你就會坐在這裡從鼻子裡摳出牙齒,而不是跟我聊天了。」 儘管他的心在狂跳,儘管他很害怕,理查森還是說道:「這……這個人……年輕人,如果你認為我能保護他,那你是瘋了。他就像南方小鎮賣萬靈藥的推銷員。遲早……」 一根大拇指狠狠地按在他的耳朵上,疼得讓人難以忍受。理查森的頭咚地撞在車窗上,他叫起來,伸手去按車喇叭。 「你敢按喇叭,我就殺了你。」那聲音低語道。 理查森放下手,大拇指松了。 「你一定是擦了護膚油,夥計,」那聲音說道:「我拇指上全是油。」 華倫·理查森軟弱無力地哭起來,他控制不住自己,眼淚從他肥胖的臉頰滾落下來。「請別再傷害我,」他說,「請別這樣。求求你。」 「正如我說過的,」索尼告訴他,「問題是你想要什麼。別人怎麼議論……某些人,那不關你的事。你的工作是看管好自己的嘴巴。下次那個記者來時,你說話前要好好想想。你要想想發現『消息靈通人士』是誰是很容易的,想想如果你的房子被燒掉了,那你就完了,想想如果有人往你妻子臉上倒酸性液體,你得花多少錢做整容手術。」 理查森身後的人喘起氣來,聽上去就像森林中的一頭野獸。 「你應該想想,在你兒子從幼兒園回家的路上,把他帶走是多麼容易的事。」 「別這麼說!」理查森聲音沙啞地喊,「別這麼說,你這狗雜種!」 我要說的就是,你要認真考慮一下你想要什麼,」索尼說,「選舉是所有美國人的事,你知道嗎?特別是在兩百周年的時候。每個人都應該過得好。如果像你這樣的傢伙開始瞎扯,沒人能過得好。你這種嫉妒心重的狗東西。」 手完全放開了。後門打開了。噢,感謝上帝,感謝上帝。 「你要好好想想,」索尼·艾裡曼重複道,「現在我們之間達成理解了嗎?」 「是的,」理查森低聲說,「但是如果你以為格……某個人能通過這種方式當選,你就大錯特錯了。」 「不,」索尼說,「是你錯了。因為每個人都過得很好。你別被拉下了。」 理查森沒有回答。他僵硬地坐在方向盤後,脖子咚咚直跳,凝視著市政廳頂上的鐘,好像那是他生活中惟一正常的東西。現在已快五點五分了。豬排應該已經做好了。 後座上的人又說了幾句,然後走了,他走得很快,長長的頭髮在襯衫領子上飄動,沒有回頭看。他轉過大樓拐彎,消失了。 他對華倫·理查森說的最後一句話是:「護膚油。」 理查森開始全身發抖,過了很長時間才能開車。他的第一個清楚的感覺是憤怒——非常憤怒。隨之而來的衝動是想直接開到警察局(警察局就在鐘下面的市政廳),報告所發生的一切——對他妻子和兒子的威脅,對他的暴力行為——及其指使人。 你要想想你得花多麼錢做整容手術……或把你兒子帶走是多少容易…… 但是為什麼呢?為什麼要冒險呢?他對那個惡棍說的是真理。新罕布什爾州南部的房地產界的人都知道斯蒂爾森在搗鬼,收取一些短期利益,不是遲早會進監獄的,而是很快會進的。他的競選是一場鬧劇。現在又採取暴力手段!在美國,用這種手段的人沒有好下場——特別是在新英格蘭。 但是讓別人出面阻止吧。 別人的損失要少些。 華倫·理查森發動了汽車,回家吃豬排了,什麼也沒說。別人會出面阻止的。 恰克第一次突破後不久的一天,約翰尼站在客房浴室,用剃鬚刀刮鬍子。這些天,在鏡子裡仔細看他自己,總給他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他在看自己的哥哥。他額頭上出現了深深的皺紋,嘴邊也有兩條。最奇怪的是,他的頭髮開始變白了,似乎是一夜之間就開始了。 他關上剃刀,走進廚房兼客廳。他想,這有點兒奢侈,然後微微一笑,微笑又開始感到自然了。他打開電視,從冰箱拿出一瓶百事可樂,坐下來看新聞。羅戈爾·柴沃斯今天晚上晚些時候回來,明天約翰尼就能高興地告訴他,他兒子開始真正進步了。 約翰尼兩周看他父親一次。他父親對約翰尼的新工作很滿意,興致盎然地聽約翰尼談柴沃斯一家人, 他們在杜爾海姆的房子,以及恰克的問題。約翰尼則聽他父親談他在鄰近的新格羅斯特鎮免費為查爾妮·麥肯西修房子。 「她丈夫是個很出色的醫生,但幹體力活就不在行,」赫伯說,查爾妮和維拉在後者陷入宗教迷狂前是朋友。宗教迷狂分開了她們倆。她丈夫1973年死於心臟病發作。「那地方實際上都快 倒塌了,」赫伯說,「我無能無力。我星期天去那裡,在我返回前她給我做頓飯。約翰尼,我必須說真話,她飯做得比你好。」 「長得也比我好。」約翰尼和氣他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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