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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


  柴沃斯眼睛落到約翰尼脖子上的傷疤上:「汽車相撞了?」

  「是的。」

  「嚴重嗎?」

  「很嚴重。」

  「你現在看上去很健康。」柴沃斯說。他拿起簡歷,把它放進抽屜,令人驚訝的是,提問到此結束。於是五年後,約翰尼又開始教書了,雖然只有一個學生。

  ……至於我,我間……間接地……導致……他的死亡,他無力地抓住我的手,微微一笑,原……原諒了我,這真讓人難受,我離開時覺得自己犯了無法彌補的錯誤……

  恰克啪地一聲合上書本:「完了,可以游泳了。」

  「稍等一下,恰克。」

  「啊……」恰克又跌坐下來,臉上換成了接受提問時的那種表情。表面上他仍是那個好脾氣的恰克,但在表面現象的後面,約翰尼有時可以看到另一個恰克:抑鬱,焦慮和害怕,非常害怕。因為這世界需要閱讀,沒有閱讀能力的人是沒有前途的,恰克很聰明,意識到了這一點。他很害怕今年秋天返校時會發生什麼事。

  「只有幾個問題,恰克。」

  「幹嘛白費力呢?我知道我答不出來的。」

  「噢,這次你能答出所有的問題。」

  「我永遠不明白我所讀過的,到現在你應該知道這一點了。」恰克看上去鬱鬱不樂。「我不知道你幹嗎還留在這兒,除非是為了混口飯吃。」

  「你能答出這些問題,因為它們不是有關書裡內容的。」

  恰克抬起頭:「不是有關書裡內容?那麼為什麼問這些問題呢?我以為……」

  「只是為了遷就我,對嗎?」

  約翰尼心跳得很厲害,他不由自主地感到害怕。他已經籌劃了很久了,只等著合適的時間和地點。現在的時機就很不錯。柴沃斯太大沒有焦慮地站在旁邊,那只能使恰克更緊張,游泳池也沒有他的朋友在游泳,那會使他覺得自己像個弱智的學生。最重要的是,他父親不在這裡,恰克重視他父親超過一切人,千方百計想要使他父親高興。他父親現在在波士頓參加新英格蘭環境委員會有關水污染的會議。

  愛德華·斯但尼的《學習障礙概論》中這麼一段:患者小魯伯特坐在電影院的第三排。他離銀幕最 近,當地板上堆著的垃圾著火時,只有他一個人看見了,小魯伯特站起來,喊道:「著——著——著——」

  後面的人喊著叫他坐下,別嚷嚷。

  「你當時是什麼感覺?我問小魯伯特。」

  「我無法描述那種感覺」,他回答說。「我很害怕。但不僅是害怕,我感到一種挫折感,我感覺自己不配作為一個人,我的結巴總讓我有這種感覺,但現在我又感到無能。

  「還有別的感覺嗎?」

  「有,我感到妒嫉,因為別人會看到著火了,而且……」

  「而且能說出來,並得到大家的讚賞?」

  「對,是這樣的。我是惟一看到著火的人,而我卻只能說著——著——著——著,像愚蠢的破錄音機。一個人是不應該這麼描述一件事的。」

  「你怎麼打破這障礙的呢?

  「前天是我母親的生日。我在花店為她買了六朵玫瑰花。我站在那裡,心想:我要張開嘴,用最大的聲音喊出:玫瑰!我已經準備好了。」

  「接著你做了什麼呢?」

  我張開嘴,用最大的聲音喊出:著火了!」

  八年前,約翰尼在斯但尼書的引論中讀到這個病例,就一直沒忘記過。他一直認為,小魯伯特回憶中最關鍵的詞就是無能。如果你認為性交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那麼你不能勃起的可能性就增加了百分之十或百分之百。如果你認為閱讀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

  「你中間的名字是什麼,恰克?」他漫不經心地問。

  「墨菲,」恰克說,咧嘴一笑,「那是我母親姑娘時的名字。你要告訴傑克或艾爾的話,我可要揍你這乾瘦的身體。」

  「別怕,」約翰尼說,「你的生日是哪一天?」

  「九月八日。」

  約翰尼開始越來越快地提問,不給恰克思考的機會——但這些問題並不需要他思考。

  「你女朋友叫什麼?」

  「白絲。你認識白絲,約翰尼……」

  「她的中間名叫什麼?…

  恰克咧嘴一笑:「阿爾瑪。很可怕,是嗎?」

  「你祖父叫什麼?』

  「理查德。」

  『今年東部聯賽你最喜歡哪支隊?」

  「美國佬隊。」

  「你喜歡誰當總統?」

  「我喜歡傑瑞·布朗當選。」

  「你準備買一輛跑車嗎?」

  「今年不,也許明年。」

  「是你媽媽的主意?」

  「當然。他說那會讓她不安的。」

  「紅鷹怎麼闖過警衛,殺了丹尼·朱內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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