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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魏澤克低聲咒駡著:「我告訴他們一個電話也別轉進來。別接電話,約翰,我會……」

  但約翰尼已經接了。他聽了半刻,點點頭。「好,很好。」他一隻手捂住話筒,「我爸爸的電話。」,他說。他的手從話筒上挪開,「你好,爸爸,我猜你……」他聽著,嘴邊的笑容消失了,顯示出一種恐懼的表情。他的嘴唇在發抖。

  「約翰,怎麼了?」魏澤克厲聲問道。

  「好吧,爸爸,」約翰尼幾乎是耳語似他說,「好,坎布蘭德總院。我知道它在哪兒。好吧,爸爸……」

  他說不下去了,他眼睛沒有淚,但很亮。

  「我知道,爸爸,我也愛你。我很抱歉。」

  傾聽。

  「是的,是的,」約翰尼說,「我會見到你的,爸爸。是的,再見。」他掛上電話,用手掌邊緣捂住眼睛;使勁揉著。

  「約翰尼?」山姆探過身,拿過他的一隻手,輕輕握著,「是你母親出事了嗎?」

  「是的,是我母親。」

  「心臟病發作?」

  「中風。」約翰尼說,魏澤克倒吸了一口冷氣。「他們在看電視新聞……他們一點也沒想到……我出現了……她就中風了。天哪,她在醫院。如果我父親再出事了,我們三人可都完了。」他大笑一聲,眼睛在山姆和護士身上轉來轉去;「這是一個很好的才能,」他說,「每個人都應該擁有它。」又笑起來,笑聲像是尖叫。

  『她情況有多嚴重?」山姆問。

  「他不知道。」約翰尼兩腿從床上伸下來。他穿著醫院的長袍,光著腳。

  「你想幹什麼?」山姆厲聲問道。

  「你看呢?」

  約翰尼站起來,山姆似乎想要把他推回床上。但他只是看著約翰尼一跛一跛地走向衣櫥。「別瞎鬧了。你還不能離開,約翰。」

  約翰尼並不在乎護士在場——她們已經無數次地看到過他的光屁股——他讓長袍滑到腳上。他的膝蓋後面全是歪歪扭扭的傷痕,一直延伸到小腿。他開始在衣櫥裡找衣服,拿出他在新聞發佈會上穿過的白襯衫和牛仔褲。

  「約翰,作為你的醫生和朋友,我絕不允許你這麼做。我告訴你,這是發瘋了!」

  「你不允許就不允許,我還是要去!」約翰尼說。他開始穿衣服。他臉上的表情就像他陷入恍忽狀態時一樣。護士張開了嘴。

  「護士,你可以回你的辦公室了。」山姆說。

  她退到門口,在那裡站了片刻,然後很勉強地離開了。

  「約翰尼,」山姆說。他走過,一隻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你不能這麼幹。」

  約翰尼掙脫他的手。「我就是要這麼幹。」他說,「她是在看電視時中風的。」他開始系扣子。

  「你催她吃藥,但她不吃。」

  約翰尼盯著魏澤克一會兒,然後又繼續系扣子。

  「如果今晚不中風,它還是會發生的,明天,下星期,下個月……」

  「或明年,或十年以後。」

  「不。不可能十年以後,連一年後都是不可能的。你知道這一點。為什麼你這麼急於把責任推到自己身上呢?因為那個自以為是的記者?這是不是另一種形式的自憐呢?一種相信你受到詛咒的衝動呢?

  約翰尼的臉扭成一團:「她是在看我的時候中風的。你不明白這一點嗎?你他媽笨得連這都不懂嗎?」

  「她正準備做一次艱苦的旅行,去加利福尼亞,這是你自己告訴我的。參加某種座談會。從你所說的看,那是一種非常情緒化的事情。是嗎?是的。那時肯定會中風的。中風並不是晴天霹靂,約翰尼。」

  約翰尼穿好牛仔褲,然後坐下,好像穿衣服耗盡了他的氣力。他的腳仍然光著。「是的,」他說,「是的,你可能是對的。」

  「明白了!你明白了!感謝上帝!」

  「但我還是要去,山姆。」

  魏澤克攤開雙手:「去做什麼?她在醫生和上帝手裡。情況就是這樣。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更明白。」

  「我爸爸會需要我的,」約翰尼輕聲說,「我也明白這一點。」

  「你怎麼去?現在幾乎是半夜了。」

  「坐公共汽車。我叫輛出租到『彼得蠟燭』那裡,那裡有長途汽車,是嗎?」

  「你不必那麼辦。」山姆說。

  約翰尼在椅子下面摸他的鞋子,沒有找到。山姆在床上找到了,遞給他。

  「我開車送你過去。」

  約翰尼抬頭看看他:「真的嗎?」

  「如果你吃一點兒鎮靜劑的話,我真的送你。」

  「但你的妻子……」在混亂中他意識到,他對魏澤克個人生活的惟一瞭解就是他母親住在加利福尼亞。

  「我離婚了。」魏澤克說,「一個醫生必須在晚上任何時候出去……除非他是一個腳病醫生或皮膚病醫生,嗯?我妻子總是看到床半空著,所以她用另一個男人填滿它。」

  「對不起。」約翰尼難為情他說。

  「你花了大多的時間說對不起了,約翰。」山姆的臉很溫柔,但他的眼睛很嚴厲,「穿上你的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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