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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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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你姐姐的獎牌,」他對杜騷特說,「她名叫安妮,但大家都叫她特瑞。她是你姐姐,你愛她。你幾乎崇拜她走過的土地。」 突然,約翰·史密斯的聲音可怕地高上去,變成了一個少年沙啞。不自信的聲音。 「當你穿過斯裡本大街,特瑞,或當你跟那傢伙在汽車裡調情時,別忘記,特瑞……別忘記……」 那個問約翰尼誰是明天民主黨候選人的胖女人發出一聲驚恐的呻吟。一位電視攝像師用沙啞的聲音說:「天哪!」 「住口!」杜騷特低語道。他的臉變成一種病態的灰色,眼睛突出,唾液在他下嘴唇上閃著光,像鍍了鉻一樣。獎牌的鏈子纏在約翰尼的手指上,杜騷特伸手去抓,但他的手毫無力氣。獎牌前後搖擺,閃著催眠似的光。 「記住我,特瑞,」少年的聲音懇求道,「保持清白,侍瑞……求求你,看在上帝的份上,保持清白……」 「住口住口你這狗雜種!」 現在約翰尼又用他自己的聲音說話了:「速度很快,是嗎?她死於一次心臟病發作,當時二十六歲。但她戴了它十年。她記得你。她從沒忘記。從沒忘記……從沒……從沒……從沒。」 獎牌從他手指上滑落下來,掉在地上,發出悅耳的聲音。約翰尼凝視著空中,他的臉鎮靜而冷漠。一片死寂中,社騷特在他腳下摸索著獎牌,聲音沙啞地嗚咽著。 燈響了一下,約翰尼的臉又恢復了原樣,臉上顯出了恐懼的表情,然後又是憐憫。他笨拙地跪到杜騷特身邊。 「對不起,」他說,「對不起,我並不是……」 「你這個卑鄙的騙子!」杜騷特沖他尖叫道,「這是謊言!全是謊言!全是謊言!」他往約翰尼脖子上打了一拳、約翰尼摔倒了,頭重重地撞在地板上,眼冒金星。 一陣騷動。 他隱隱約約地意識到杜騷特猛地擠進人群,向門口沖去。人們擠在杜騷特和約翰尼身邊。他透過一大片腳和鞋看到杜騷特。 這時魏澤克來到他身邊,扶他坐起來。 「約翰,你沒事兒吧?他打傷你了嗎?」 「沒我傷他傷得那麼厲害。我沒事兒。」他掙扎著站起來。兩隻手——也許是魏澤克的,也許是別人的——幫了他一下。他感到頭暈、噁心,幾乎是一種厭惡。這是一個錯誤,一個可怕的錯誤。 那個胖女人尖叫起來。約翰尼看到杜騷特跪倒在地,抓著那個胖女人的袖子,接著慢慢向前摔倒在門邊的地上,一隻手仍握著聖·克裡斯托弗獎牌。 「暈倒了,」有人說,「暈倒了,天哪。」 「是我的錯,」約翰尼對山姆·魏澤克說、羞愧和眼淚堵住了他的嗓子,「全是我的錯。」 「不,」山姆說,「不,約翰。」 但這是他的錯。他掙脫魏澤克的手,走到杜騷特躺的地方。杜騷特現在已經醒來,恍恍忽忽地沖著屋頂眨著眼睛。兩個醫生走到他躺的地方。 「他沒事兒吧?」約翰尼問。他轉頭看穿著便服的女記者,她從他身邊躲開,一絲恐懼掠過她的臉。 約翰尼轉向那位提過問題的電視記者。他突然很想向誰解釋一下、「我並不想傷害他。」他說,「我向天發誓,我根本不想傷害他。我不知道……」 電視記者退了一步。「不,」他說,「當然你不想。他自己找的,誰都能明白這一點。只是……別碰我,好嗎?」 約翰尼啞口無言地看著他,嘴唇發抖。他仍然很震驚,但開始明白了。嗅,是的。他開始明白了。電視記者試圖笑笑,但只難看地咧咧嘴。 「別碰我,約翰尼。求求你。」 「不是這樣的。」約翰尼想說什麼,但說不下去。 「別碰我,約翰尼,好嗎? 電視記者退到攝影師正在收拾機器的地方。約翰尼站在那裡看著他,開始全身發抖。 「這對你有好處,約翰。」魏澤克說。一個護士站在他身後,像個白色的幽靈,推著一輛裝滿藥品的小車,上面全是鎮靜劑。 「不,」約翰尼說。他仍在發抖,現在又冒了冷汗,「再不要打針了,我已經受夠了。」 「那麼吃片藥。」 「藥也不吃。」 「藥能幫助你睡覺。」 「他能睡著嗎?那個杜騷特?」 「他自作自受。」護士低聲說。魏澤克轉臉看著她,她嚇得一縮頭。但魏澤克狡黠地微微一笑。 「她說得對,是嗎?」他說,「那傢伙自作自受。他以為你在騙人,約翰。好好睡一覺,你就能正確看待這件事了。」 「我會自己睡的。」 「約翰尼,求求你了。」 時間是十一點十五。病房那邊的電視剛剛關掉。約翰尼和山姆一起看的新聞報道,那條新聞就放在福特否決議案新聞之後,排在第二。我的新聞更富於戲劇性,約翰尼想,既覺嫌惡又覺得有趣。一個禿頂的共和黨人對國家預算說些陳詞濫調,這新聞顯然不如約翰尼的新聞更有趣。那條新聞結束是杜騷特一隻手握著他姐姐的獎牌,向前撲倒在地,另一隻手抓著女記者的袖子,就像一個快淹死的人抓一根稻草一樣。 當電視主持人接著報道狗和四百磅毒品的新聞時,魏澤克離開了一會兒,回來後告訴約翰尼,在新聞結束之前,醫院就全是打給他的電話。幾分鐘後,護士推著藥品車上來了,這使約翰尼相信山姆剛剛不僅僅是去看看有多少電話打進來,還到護士辦公室去了。 這時,電話鈴響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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