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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啊,班戈爾《每日新聞》寫第一篇報道的那人……」

  「布萊特?他很棒。」

  「在我回到波奈爾後,他想去那裡做個深入的報道。我很喜歡那傢伙,但現在我不讓他寫。因為那樣我賺不到錢,坦率他說,我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錢。如果能賺兩百塊,我想去『說真話』節目說說。我父母的積蓄都花光了。他們賣了汽車,父親把房子做了第二次抵押,他本來想退休後賣了它,然後靠所賣的錢生活的。」

  「你想沒想過回去教書呢?」

  約翰尼抬起頭:「這是建議嗎?」

  「當然 」

  「我很感激,」約翰尼說,「但九月份我肯定上不了課,戴維。」

  「我並沒有說九月。你應該記得莎拉的朋友安妮·斯特拉福德吧?」約翰尼點點頭。

  「她現在是安妮·貝蒂了,她十二月要生孩子。所以我們第二學期需要一位英語老師。課很輕。四個班,一節高年級研討課,兩堂自由課。」

  「你真的要我去上嗎,戴維?」

  「真的。」

  「你大好了。」約翰尼聲音沙啞地說。

  「別客氣,」戴維輕鬆他說,「你是個非常好的教師。」

  「能給我兩個星期仔細考慮一下嗎?」

  「你可以考慮到十月一日,」戴維說。「我想你仍然可以寫你的書。如果有可能出版的話。」

  約翰尼點點頭。

  「你可能不想在波奈爾呆得太久,」戴維說。「你會發現那裡……不舒服。」

  話湧上了約翰尼的嘴唇,他不得不使勁把它們咽回去。

  不會很久的,戴維。你瞧,我母親已在打死自己,只不過不用槍罷了。她會中風的。她將在聖誕節前死去,除非我父親和我說服她重新開始吃藥,我認為我們做不到。我是一部分死因——到底多大一部分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相反他回答說:「消息傳開了,嗯?」

  戴維聳聳肩:「聽莎拉說你母親調整不過來。她會恢復的,約翰尼。現在,考慮一下教書的事。」

  「我會的。實際上,我現在就基本上可以說同意了」。重新教書真太好了,一切又恢復正常了。」

  「我很喜歡你。」戴維說。

  他走後,約翰尼躺在床上,望著窗外。他非常疲倦。恢復正常了。不知怎麼搞的,他認為這是不可能的。

  他感到頭疼又開始了。

  約翰尼·史密斯從昏迷中醒來後具有了特異功能,這一事實終於上了報,大衛·布萊特的署名文章登在頭版上。事情發生在約翰尼離開醫院前一周不到。

  他仰面朝天躺在墊子上做恢復體力治療,肚子上放著一個十二磅重的藥球。他的治療醫生艾琳·馬岡正站著數數。他應該做十個仰臥起坐,現在已做到第八個了。汗水從他臉上流下來,脖子上正在癒合的傷痕漲成淡紅色。

  艾琳是一位矮小。和藹的女人,身體很瘦,一頭紅色卷髮,深綠的眼睛帶點兒灰色。約翰尼有時戲稱她為世界上最小的海軍體操教練。她軟硬兼施,把他從一個連一杯水都拿不起來的病人,訓練得能不用手杖行走,一次做三個引體向上,在醫院游泳他五十三秒內遊好幾圈——這稱不上奧林匹克記錄,但已經很不錯了。她沒結婚,住在老鎮街中心的一棟大房裡,養著四隻貓。她非常嚴厲,從不妥協。

  約翰尼一下子躺倒在墊子上。「不行了,」他氣喘喘他說。「嗅,我不行了!艾琳。」

  「起來,小夥子!」她高喊道,帶點兒善良的虐待狂色彩。「起來!起來!再做三個你就能喝杯可樂了!」

  「給我十磅的球,我多做兩個。」

  「如果你不再做三個,我要把那十磅重的球塞進你的肛門。起來!」

  「啊!」約翰尼喊道,猛地做完第八個。他咚地倒下,然後又使勁坐起來。

  「好極了!」艾琳喊道。「再做一個,再做一個!」

  「啊——」約翰尼喊道,第十次坐起來。他癱倒在墊子上,讓藥球滾下來。「我拉傷了,你高興了吧,我的內臟都鬆動了,它們在裡面四處飄動, 我要起訴你,你這個魔鬼。」

  「天哪,你這傢伙,」文琳說,伸手來拉他。「和下次的鍛煉相比,這次根本不算什麼。」

  「算了吧,」約翰尼說。「下次我想做的就是游泳……」

  他看著她,臉上顯出一種驚訝的神情。他使勁抓著她的手,直到她有點兒疼了。

  「約翰尼?怎麼啦?是不是肌肉抽筋了?」

  「噢,天哪!」約翰尼輕聲說。

  「約翰尼?」

  他仍然抓著她的手,以一種恍餾如夢的眼神盯著她的臉,使她覺得很不安。她聽說過有關約翰尼·史密斯的傳聞,但她都一笑置之。據說在醫生們決定動手術之前,他就預言瑪麗亞。米查德的兒子會復原的。另一個傳聞與魏澤克醫生有關,據說約翰尼告訴他他的母親沒有死,而是用另一個名字生活在西海岸的某個地方。艾琳·馬岡覺得這些純屬無稽之談,和那些護士讀的無聊雜誌和豔情小說是同一類的東西。但現在他看她的樣子讓她感到害怕。似乎他看到她內心深處了。

  「約翰尼,你沒事兒吧? 體力恢復室就他們兩人,通往游泳池的安著毛玻璃的門關著。」

  「天哪!」約翰尼說,「你最好……是的,還有時間。剛來得及。」

  「你在說什麼?」

  他突然清醒過來。他鬆開她的手……但他已經在她手背上留下白色的凹痕。

  「給消防隊打電話,」他說,「你忘了關爐子。窗簾已經著火了!」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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