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斯蒂芬·金 > 神秘火焰 | 上頁 下頁
九二


  但他看上去並不像那樣。他不是的。停電時他的恐懼,那些越南共產黨對他的折磨,難道這些都是假的嗎?這可能嗎?看著那張被毀了容的臉?

  她的頭在忱頭上滾來滾去,滾來滾去,似乎在拼命地否定什麼念頭。她不願去想這些,不願意,不願意。

  但她不得不想。

  假設……假設是他們故意製造了那次停電?或者偶爾發生了停電……而他利用了它?

  (不!不!不!不!)

  然而她的思緒已掙脫了意志的控制,帶著固執,冷酷的決心穿梭在這條佈滿荊棘的通往事實真相的小徑上。她是個聰明孩子,現在在邏輯的引導下,她正做著謹慎的推理。

  她想起以前看過一個電視節目:人們把一個警察投進監獄,和一個知道搶劫案的壞蛋關在一個牢房裡。他們把裝扮成囚犯的警察叫做「臥底」約翰,雨烏是個臥底嗎?

  她父親說他是。況且父親又何必騙她呢?

  你相信誰?約翰還是爸爸?爸爸還是約翰?

  不,不,不。她的大腦不斷單調地重複著……然而沒有絲毫用處。她被一個八歲女孩本不該經歷的疑惑苦苦折磨著,當她終於睡著時,那個惡夢也隨之而來。只不過這次,她終於看見了那個擋住光明的人的臉。

  「好吧,到底怎麼回事?」豪克斯但勒惡聲惡氣地問。

  「他的語調表明最好不要告訴他什麼壞消息。他本來正在家看詹姆斯·邦德,這時忽然來了個電話,告訴他那女孩可能出了什麼問題。在一條外線上,豪克斯但勒不敢問是什麼問題,於是就親自回到了總部。他連衣服也沒換,仍穿著那條濺滿油漆的牛仔褲和一件網球衫。

  他的心裡忐忑不安,嘴裡嚼著一塊口香糖以壓制陣陣上湧的胃酸。和妻子吻別時,她揚起眉毛疑問地看著他。豪克斯但勒告訴她某個設備出了點「小問題」,他很快就會回來。如果她知道這「小問題」隨時都可能要他的命,不知她會怎麼說。

  現在,站在用來在熄燈後監視恰莉的攝像機前,他不禁再次祈禱這一切都已結束——那小女孩已被從他手里弄走。當整個事情還只是起草在藍皮夾子裡的一個學術問題時,他可從來沒有料想到這一天。然而事實是那燃燒著的煤渣磚牆;事實是那三萬度以上的高溫;事實是談論著推動宇宙的力量的布萊德福。海克;

  事實是他怕得要命。他覺得自己仿佛是坐在一個極不穩定的核反應堆上。

  豪克斯但勒走進屋時,值班的涅裡霍地蹦了過來:「大約五點鐘時,卡普下去看過她。」他說,「晚飯她碰都沒碰,很早就上床了。」

  豪克斯但勒朝監視器望去。恰莉正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折騰著。「看起來她好像在做惡夢。」

  「一個,或是一連串兒的惡夢。」涅裡冷冷地回答,「我打電話是因為一個小時內,那房間裡的溫度上升了三度。」

  「這並不很高。」

  「可那房間裡裝著那麼多空調。毫無疑問是她幹的。」

  豪克斯但勒咬著自己的指節,沉思著。

  「我認為應該讓人下去把她叫醒。」涅裡終於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意圖。

  「你把我叫到這來就為這個?」豪克斯但勒大吼道」『把個小孩叫醒給她杯熱牛奶?」

  「我不想越權行事。」涅裡面無表情地說。

  「不,」豪克斯但勒不得不把下面的話生生吞了回去。如果下面的溫度再升高些,那就不得不叫醒那女孩,而假如她在夢中被嚇得很厲害,她很可能對她醒來時看見的第一個人發出攻擊。畢竟,他們在掃除這女孩在使用自己引火能力的心理障礙方面一直做得相當成功。

  「雨烏在哪兒?他問。

  涅裡聳聳肩:「就我所知,是在加拿大的溫尼伯執行任務。

  不過對她來說,他下班了。我想如果他突然出現,她會起疑心的。」

  涅裡面前控制台上的溫度顯示表明溫度又上升了一度,稍停,又連續上升了兩度。

  「必須叫人下去。」涅裡的聲音開始有些發抖,「現在那裡的溫度是七十四度,如果再繼續上升怎麼辦?」

  豪克斯但勒試圖想出辦法來,但他的大腦好像已經僵化。現在,他全身大汗淋漓,可嘴裡卻幹得像塞進了羊毛襪。他想囪家,他想去看詹姆斯·邦德。他不想呆在這兒。他不想看著那小方塊下玻璃的紅色數字,等著它們突然以十度。三十度。上百度的速度迅速上升,就像那次當那堵煤渣磚牆——

  快想啊!他在心裡狂叫,你怎麼辦?你怎麼——

  「她醒了。」涅裡輕輕地說。

  兩人專注地盯著監視器。恰莉已坐了起來,把兩條腿晃到了地板上。她的頭低垂著,用手捧著被頭髮遮住的臉。過了一會兒,她站起來走進了浴室。她的臉上毫無表情,眼睛基本上還沒睜開——還沒完全醒呢,豪克斯但勒想到。

  涅裡打開浴室裡的監視器。現在在熒光燈的照射下,圖像非常清晰。豪克斯但勒以為她會解手,但恰莉只是呆呆地站在門裡,看著馬桶。

  「噢,聖母瑪麗亞,看哪。」涅裡喃喃道。

  馬桶裡的水開始冒出輕微的蒸氣。這現象持繼了一分多鐘(在涅裡的工作記錄中是一分二十一秒)。然後恰莉走了過去解了手,放水沖了馬桶後,又喝了兩大杯水,回床睡覺去了。這次她睡得安靜了些。豪克斯但勒瞥了一眼溫度計,溫度下降了四度;

  緊接著,又降了一度。現在是六十九度——只比房間平常的溫度高一度。

  他和涅裡一直呆到後半夜:「我要回家睡覺了。你會把這些記錄下來,是嗎?」

  「我拿薪水就是幹這個的。」涅裡淡淡他說。

  豪克斯但勒回家了。第二天,他寫了一份備忘錄,建議在籌劃下一步的實驗時要慎重考慮潛在的危險;在他看來,這些危險已引起了極大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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