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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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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克斯但勒吃驚地轉向單向玻璃。玻璃上的水汽越積越多,但毫無疑問,試驗室中只剩下了水桶。腦波記錄儀。打翻了的煙灰缸和燃燒著的木片。 「去一個人把她弄回來!」豪克斯但勒轉過身大叫、那五。六個人站在各自的儀器邊,沒有一個人動。很明顯只有雨鳥注意到在那小女孩離開時,卡普也走了出去。 雨鳥朝豪克斯但勒咧嘴笑了,然後抬眼掃視著其他人;這些人的臉突然變得跟他們的實驗服幾乎一樣地白。 「不錯。」他輕輕說,「你們誰去把那小女孩弄回來?」 沒有人動。這可真有意思;雨烏忽然想到:當那些政客們發現事情已經發生——導彈已在空中,炸彈正在投下。樹木和城鎮已在火海之中——他們看上去一定就是這副嘴臉。這可真有意思,他不得不笑……笑……不停地笑。 17 「它們真美。」恰莉溫柔地說,「這一切都這麼美。」 他們就站在池塘邊;離幾天前她父親和品徹特談話的地方很近。今天要比那天涼得多,、許多樹葉已經開始變顏色。一陣輕風拂過,吹皺一池秋水。 恰莉仰起頭朝向太陽,然後微笑著閉上了眼睛。站在她身後的約翰·雨鳥出國打仗前曾在亞利桑那州的斯徒爾特軍人監獄做過六個月看守,這同樣的表情也曾出現在那些經過長期監禁後才得以出來放風的犯人的臉上。 「你想到馬廄去看看那些馬嗎?」 「嗅,是的,當然了。」她馬上說道,之後又羞怯地看了他一眼,『、當然,如果你不反對的話。」 「反對?我也很高興能在戶外透透風。這對我來說就是休自」「他們派你來了?」 「沒有。」他說道。兩人開始沿著池塘朝那邊的馬廄走去,「他們問有沒有自願者。經過昨天發生的事,我想他們沒找到幾個。」 「他們害怕了?」恰莉故意用十分甜蜜的語氣問。 「我想是的。」雨鳥說道;他這次可沒撒謊。昨天當恰莉沿著大廳遊蕩時,卡普追上了她並把她護送回了房間。擅離職守的那個年輕人現在正在巴拿馬城因讀職接受審查。試驗之後召開的全體人員工作會議成了一場瘋狂的鬧劇:醫生們一方面興奮地大肆推出上百個新建議;另一方面又無休止地為不能控制她而舉棋不定。 這些人建議應該把她的居室用防火材料改建;應該設置一個專職警工;應該重新開始對她進行藥物實驗。雨鳥強迫自己聽著這些七嘴八舌的議論。最後,終於用他手上那枚沉重的綠松戒指敲響了會議桌。他一直敲到所有的人都回過頭來看著他。豪克斯但勒不喜歡他(也許用「仇恨」這個詞也不過分);他的科學家同事們也不喜歡他;但儘管如此,雨鳥仍然吉星高照。畢竟,他每天大部分時間都和那個人型噴燈在一起。 「我建議,」他邊說邊站起身,用那只獨眼環視四周,「我們一如既往地堅持下去;今天以前,你們一直認為那女孩也許根本就不具有這種能力,雖然你們都知道已有過二十多次的記錄;而且即使她有,也不過是種很微小的力量;或者如果不是種很微小的力量,她也永遠不會再使用,現在你們知道情況與你們的想像大不一樣了,而你們卻又要擾亂她了。」 「不是這樣的。」豪克斯但勒不耐煩地說,「只不過——」 「是這樣的!」雨鳥對他一聲大吼;豪克斯但勒一下子跌坐在椅子裡。雨鳥重新對桌子四周的人們掛上一張笑臉:「現在,這孩子開始進食。她已經長了十磅,不再是個瘦骨磷峋的骷髏。她開始讀書。聊天。做遊戲;還想要一個玩具小屋,她的勤雜工朋友約翰已經答應幫她爭取。總而言之,她的精神狀態比剛來的時候好多了。先生們,我們不打算前功盡棄,是不是?」 以前一直負責監視錄像設備的人遲疑地問道:「但是如果她把她住的那套房子點著了怎麼辦?」 雨鳥靜靜地回答:「如果她想那麼幹的話,那她早就那麼做了。」對此,沒人提出異議。 現在,當他和恰莉離開池邊走向紅牆白邊的馬廄時,雨鳥放聲大笑:「我猜你真把他們嚇壞了,恰莉。」 「但是你不害怕?」 「我為什麼要害怕?」雨烏邊說邊撫弄著她的頭髮,「我只不過是在黑暗中會變成一個孩子而且無法擺脫它罷了。」 「嗅約翰,你不必為此感到羞愧。」 「如果你想把我點著的話,我想你早就那麼做了…… 她的身體猝然僵直了:「希望你不要……不要說這樣的話。」 ……洽莉,對不起。有時候我的嘴太快了,話沒想好就出來了。」 他們走進馬廄。裡面光線昏暗,充滿草料的芬芳。灰塵彌漫的太陽光柱斜射進來,照著草料中的微粒在空中如夢般地翩翩起舞。 一個馬夫在給一匹額頭上長著白斑的黑色閹馬梳理鬃毛。恰莉停下腳步,興奮地注視著這匹馬。馬夫扭頭看見她,咧嘴笑了:「你肯定就是那位年輕小姐了,他們告訴我你可能會來。」 「她真漂亮。」恰莉喃喃道。她伸出顫抖的手撫摩著那綢緞般的皮毛。那馬溫柔。安詳的黑眼睛使恰莉一見鍾情。 「其實這是匹公馬。」馬夫說著對雨鳥擠了擠眼睛。他從未見過或聽說過雨鳥,「勉強算是吧。」 「他叫什麼。」 「天師。」馬夫說,「想摸摸他嗎?…… 恰莉遲疑地靠近了些。馬低下頭讓恰莉拍了拍它。幾分鐘後,她開始對它說起話來。恰莉根本沒有去想她可以再點幾把火,然後和約翰一起騎上馬……但是雨烏從她眼中看到了這些,他笑了。 就在這時,她突然向他望去,看見了他的笑。有一刹那,她拍著馬脖子的手停了下來。這笑容裡有什麼東西她不喜歡;而她本以為她喜歡約翰的所有一切。她對大多數人都有種直覺,而且對此從未多想過;這就像她的金髮碧眼,是她的一部分。通常她都是根據這些直覺跟人們打交道。她不喜歡豪克斯但勒,因為她感覺在他眼裡,她和一支試管並無多大區別。對於他來說,她只是個東西。 但她對約翰的喜歡僅僅建立在他所做的事和他對她的關懷上;也許還有部分原因是他那被毀了容的臉:在這點上,恰莉認同並且同情他。畢竟,她之所以呆在這裡難道不就是因為她也是個怪物嗎?不過除此之外,他還屬那種極少見的人——就像羅傑先生,那個在紐約經常和她爸爸下象棋的雜貨店老闆——不知是什麼原因,這種人能夠跟她非常親近。羅傑先生已經很老了,他戴著助聽器;在他的前臂上紋著一個已經退色的藍色數字。恰莉曾問過父親那是否有什麼含意,父親警告她不要對羅傑先生提起這件事,答應以後告訴她。但他還從未告訴過她。 而現在約翰的笑是那麼奇怪,令她忐忑不安。恰莉第一次問自己:他在想什麼? 很快,對馬的興趣驅散了她這些飄忽的念頭。 「約翰,」她問道,「『天師』是什麼意思?」 「這個嘛,」他說,「就我所知,有些像『巫師』或『術士」「巫師。術士。」她輕柔地咀嚼著這些名詞,一邊品味一邊撫摩著天師綢緞似的肌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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