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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5

  也許他們曾很想把維奇的死嫁禍到他頭上,但卻沒有做到。

  相反,他們決定在洗衣房消滅一切罪證。這樣對他們來說少些麻煩。有時——但並不經常——安迪會想他們在湖濱區的鄰居會怎佯猜測?家族開支矛盾?婚姻問題?也許是吸毒或虐待兒童?他們在針葉林大街沒有什麼深交,、所以這些只不過會是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九天后,當銀行將房子收回重新出租時,他們僅有的好奇心也就會煙消雲散了。

  此刻安迪坐在平臺上,凝望著無邊無際的黑暗。也許他那天比自己所知道的要幸運得多。他沒能及時回去救出維奇,但卻及時地在收屍隊來之前離開了。

  報紙上對此事一字未提,連一條簡訊一一個叫安德魯·麥克吉的英語老師和他全家突然消失了——也沒有。也許是伊塔將事情壓了下去。肯定已有人向警方報告說他失蹤;那天和他一起吃午飯的任何人都可能已經這樣做了。但這並不能解釋為什麼報紙和那些債主沒有絲毫反應。

  「如果可能,他們是會把事情推到我身上的。」他不自覺他說出了聲。

  但他們沒做到。驗屍官可以查證死亡時間,而安迪當天一整天都和一些公正的第三者在一起,是不可能被指控謀殺的。況且即使他不能為那段時間內的活動提供有力的證據,他也沒有作案動機。

  於是那兩個人殺了維奇,然後急急忙忙去找恰莉——但並沒忘記通知收屍隊(在安迪的腦海裡,他甚至看見了那些穿著白大褂。臉刮得光光的年輕人)。在他急急忙忙開車去找恰莉之後,也許只有五分鐘,但肯定不會超過一個小時,收屍隊的人就會來到他的家門口。當針葉林大街在午後的陽光中昏昏欲睡時,維奇被抬走了。

  他們或許還認為——在這點上,他們完全正確地——一個失蹤的妻子會比一個死了的妻子給安迪帶來更多的麻煩。沒有屍體,「就沒有估計的死亡時間:沒有估計的死亡時間,也就沒有不在現場的證據。他會被監視。被警方悉心照料,從而沒有偷偷逃走的可能。於是她被抬走了,現在他連她埋在哪裡都不知道。或許她是被火化了,或許——

  噢見鬼你想這些折磨自己幹什麼?

  他猛地站起身,把剩下的杜松子酒倒在平臺的欄杆外面是過去的事了;一切都已無法改變;不該再去想了。

  如果你能放得開,那生活只不過是一場玩笑。

  他抬頭望著遠處朦朧的黑色樹影,右手緊緊攥著玻璃杯,次想起了他對恰莉說的話。

  恰莉我向你發誓,一切都會好的。

  6

  在泰士摩池塘的這個冬季。他走頭無路時的預感似乎變成了現實。

  對他們來說,這並不是一個充滿詩情畫意的冬天。聖誕節後不久,恰莉就得了感冒,鼻塞。咳嗽,一直到四月初才好。有一陣子她還發高燒。安迪給她吃半片的阿斯匹林,而且暗中尋思勾果她高燒三天之內不退,那不管後果會怎樣,他都得帶她到湖飛岸的布萊德福去看醫生。不過她的燒後來確實退了。餘下的冬日裡,恰莉只是時不時地得次感冒。安迪在三月份有生以來第一次得了凍瘡;而在二月份一個寒風呼嘯。奇冷無比的晚上,他在爐子裡放了大多的木柴,差點把兩個人都燒死。出乎意料的是居然是恰莉在夜間醒來發現屋子裡太熱的。

  十二月十四號,他們慶祝了他的生日,三月二十四日又慶祝了恰莉的生日,她八歲了。有時安迪會帶著一種驚奇凝視著她。

  仿佛是第一次見到她。她已不再是個小女孩了;站起來已超過他的胳膊時了。她的頭髮又長了,現在她喜歡把頭髮編起來;這樣可以不擋眼睛。她會出落成個美人。她已經是了,包括那個小紅鼻子。

  別墅後面的小棚子裡有三雙者式的越野滑雪板,但恰莉穿著都不合適。這樣也好安迪盡可能讓她呆在室內。她冷點沒關係,可他不敢再冒險讓她發燒了。

  在爺爺以前做木匠活的那張桌子底下的一個紙盒裡,安迪發現了爺爺的一雙舊滑雪靴,上面佈滿了灰塵和裂縫。安迪給它們上了油,把它們收緊,結果仍發現要穿爺爺的鞋還得在前面塞上報紙。這有點可笑,但他還感到一絲不祥。這個漫長的冬季中他經常想到爺爺,不知道他在這樣困境中會怎樣做。

  有六次,他穿上越野滑雪板,穿過泰士摩池塘寬闊的冰面來到對岸布萊德福鎮碼頭。從那兒,一條婉蜒的小路通向湖東兩英里外群山環抱的村落。

  他總是在第一線曙光來臨之前就背著爺爺的背包出發,而從未在下午三點鐘以前回來過。有一次他差點被一場暴風雪困在冰上。當他回到家時,恰莉如釋重負地哭了起來……接著就是一陣長時間的劇烈咳嗽。

  到布萊德福去是為了買食物還有他和恰莉的衣服。他手上有爺爺的私房錢;後來他還溜進泰士摩他塘那邊三個較大的營地偷了些錢。這並不是什麼光榮的事;但在他看來這是為了生存。他選擇的營地是那些在房地產市場上售價八萬美元一所的,所以他想丟個三。四十美元對那些房主來說應該不算什麼。那個冬天他拿的惟一一件其它東西是一大桶燃料煤油,當時它放在一個奇怪的叫作「混亂營地」的大型現代別墅後面。

  他不喜歡去布萊德福。他知道圍坐在收款機旁大爐子周圍的那些老人在談論他這個住在湖對岸某個營地裡的陌生人。他可不喜歡這一點。故事總會傳開,有時就會傳到不該聽見的耳朵裡。

  一點情況——僅僅一聲耳語——就會使伊塔把安迪。他的爺爺。

  和他爺爺在弗芒特泰士摩的別墅不可避免地聯繫起來。但他不知怎麼辦才好。他們要吃飯,而又不能整個冬天都吃沙了魚罐頭。

  他想給恰莉買新鮮水果,維他命藥片和衣服。恰莉來時只有一件髒襯衫、一條紅褲子和一條短褲。沒有他信得過的感冒藥,沒有新鮮蔬菜,而且可笑的是幾乎沒有什麼火柴。他偷偷進去的每一所營地都有一個爐於,但他只找到過一盒火柴。

  還有許多其它營地和別墅,他本可以走得再遠些,但那些地區經常有泰士摩的警察巡邏。而且在那些路上,至少總有一、兩家長期居民。

  在布萊德福的百貨商店裡,他買到了自己想要的所有東西,包括給恰莉買的三條厚褲子和三件羊毛襯衫。這兒沒賣女式短褲的,於是她只好穿最小號的男式短褲。這使她有時覺得討厭有時卻又很開心。

  穿著爺爺的滑雪板走六英里到布萊德福,對安迪來說既是負擔也是件樂事。他不願意把恰莉一個人留在家裡,不是說他不相信她,而是他總在擔心等他回來時卻發現她不見了……或死了。

  無論他穿了多少雙襪子,這雙!日靴子還是讓他的腳起了水泡。如果他想走得太快,他的頭就會陣陣作痛,於是他就會想起臉上那幾處曾經感覺麻木的地方,並且想像著他的大腦是一條胎面花紋磨光了的舊輪胎,輪胎由於使用過度有些地方已經露出帆布面了。如果在這湖中他突然中風倒地,最後被凍死」恰莉該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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