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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一定。」瓦裡斯終於開始用拐杖撐著努力站起身來。他花了很長時間才勉強站了起來。

  「冬天要來了。」他對卡普說,「我這把老骨頭害怕冬天。」

  「你今晚住在隆芒恃嗎?」

  「不,我回華盛頓。」

  卡普猶豫了一下,然後說:「住五月花旅館吧。我可能要和你聯繫。」

  老人的眼中現出某種東西——感激?是的,幾乎可以肯定是感激。「好的,卡普頓,霍林斯特。」他說完,拄著拐杖朝門口走去——個曾打開潘朵拉(希臘神話中,主神宙斯因為普羅米修斯為人類盜火而試圖報復,他命火神用黏土造出一個美女一潘朵拉,並把她送往人間;她隨身攜帶一個小匣子,裡面裝滿各種災難和禍患)匣子的老人,現在他不再是想讓飛出來的東西工作而是想把它們統統射殺。

  當門在他身後吱呀一聲關上後,.卡普長出了一口氣,拿起保密電話。

  「請問是誰?」

  「奧維爾·賈明森,先生。」

  「你抓到他們了嗎,賈明森?」

  「還沒有,先生,不過我們在機場發現了一些有趣的事。」

  「是什麼?」

  「所有的公用電話亭都空了。在其中幾個電話亭的地板上,我們發現了一些二十五和十美分的硬幣。」

  「撬開的?」

  「不是,先生。這就是我為什麼給你打電話。它們並沒有被撬開,它們只是空了。電話公司要氣瘋了。」

  「我明白了,賈明森。」

  「這加』決了事情的進展。我們一直認為也許他會把孩子留在外邊,獨自一人住進旅館。但不管怎麼說,我們現在認為要找的是一個用一大堆硬幣付帳的人……

  「也就是說如果他們確實住進了旅館,而沒有闖入某一個消夏營地。」

  「是的,先生。」

  「繼續,奧賈。」

  「是,先生。謝謝你。」他聽上去很高興,因為卡普記住了他的小名。

  卡普放下電話。他半閉著眼睛坐了五分鐘,沉思著。秋日柔和的陽光從凸窗射進室內,照亮並溫暖著房間。然後,他俯下身再次接通雷切爾。

  「約翰·雨鳥在嗎?」

  「是的,他在,卡普。」

  「再過五分鐘讓他進來。我要和服務區的諾威爾·貝茨通話。

  阿爾到那兒之前是他負責任務的。」

  「是,先生。」雷切爾有些猶豫地說道,「不過只能是不加密電話。是步話機。不是很——」

  「沒關係,就這樣。」他不耐煩地說。

  接通電話要用兩分鐘。貝茨說話尖細而清脆。他是個好人——不是很有想像力,但卻吃苦耐勞。在阿爾伯特·斯但諾維茨到達堡壘之前,卡普就希望這樣的人守在那裡,電話中終於傳來諾威爾的聲音,他告訴卡普他們已開始向鄰近市鎮擴展——奧克維爾,垂芒特,馬塞洛塞特)黑斯廷斯·格蘭,魯頓。

  「好的,諾威爾,這很好。」卡普說。他想起了瓦裡斯說的話:「你們在強迫他重新教育那小女孩」;他想起了賈明森告訴他所有的電話亭都空了,不是麥克吉,而是那個小女孩幹的;因為她現在並沒倒下,她還點著了那個士兵的鞋;大概是無意的。要是瓦裡斯知道卡普打算百分之五十地接受他的意見,他一定會高興的——這老混蛋今天早晨令人吃驚地雄辯。

  「情況有變化。」卡普說,「我們不得不清除那個男人。徹底清除。明白嗎?」

  「徹底清除。」諾威爾簡單他說,「是,先生。」

  「很好,諾威爾。」卡普輕輕他說。他放下電話,等著約翰·雨烏進來。

  片刻之後,門開了。他就站在那裡,龐大而醜陋。他有一半徹羅基印地安人血統,天生行動極其輕巧。如果你一直趴在桌上讀書或寫信,你根本不會察覺屋內還有另一個人。卡普知道這一點非常罕見。大多數人能夠察覺屋內另外一個人的存在:瓦裡斯有次曾經說這不是第六感官而是「最後」感官,是從輸入五種正常感官的微不足道的信息中得出的。但如果這「另一個人」是雨鳥,你便不會察覺。有一次當大家在卡普的起居室喝波爾圖葡萄酒時,阿爾·斯但諾維茨曾提到關於雨鳥的一件很奇怪的事:「他是我見過的惟一一個走路不碰前面空氣的人。」卡普很高興雨鳥是他們的人,因為他是卡普見過的人中惟一能令他膽寒的人。

  雨烏是人中巨神。魔鬼。他身高六英尺八英寸,光亮的頭髮向後梳成一條短辮。十年前當他第二次在越南作戰時,一枚克萊奠殺傷地雷在他面前爆炸,所以現在他的臉上肌肉成溝狀。佈滿可怕的傷疤。他的左眼被炸飛,眼眶中空空如也只剩一個黑洞。

  他拒絕接受手術或安裝一隻假眼。因為——據他說——當他到極樂世界的獵場去時,人們會要求他展示從戰場上得來的傷疤。在他說這話時,你不知道是否該相信他;你不知道他是認真的,還是在出於某種他才知道的原因而捉弄你。

  多年以來,雨烏一直是個非常出色的特工——一部分是因為他看起來絲毫不像個特工;不過最主要的還是因為在那張血肉面具之後他有一個敏捷。極其聰明的頭腦。他能流利地使用四種語言,並能聽懂其它三種。當他開口說話時,聲音低沉。悅耳,而且彬彬有禮。

  「下午好;卡普。」

  「已經下午了嗎?」卡普吃驚地問。

  雨鳥笑了,露出一嘴潔白的大牙——鯊魚的牙齒,卡普想。

  「已經過了十四分鐘。」雨鳥說,「我在威尼斯的黑市上買了塊西鐵城電子錶,漂亮極了,小小的黑色數字不停地在變。真是一大科技成果。我常想,卡普,我們在越南打戰不是為了贏取戰爭而是為了演示科技成果。我們打戰是為了創造廉價的數字手表。便攜計算器。夜深人靜的時候,我看著我的新手錶。它告訴我死亡在向我走來,每一分每一秒。這真是好消息。」

  「坐下,老朋友。」卡普說。就像以往和雨鳥談話一樣,他覺得口乾舌燥,同時還得控制自己那雙總想在桌面上絞來絞去的手。儘管這樣,他還是相信雨鳥是喜歡他的一如果真能說雨烏會喜歡什麼人的話。

  雨烏坐了下來。他穿著一條舊牛仔褲和一件退色的錢佈雷襯衫。

  「威尼斯怎麼樣?」卡普問道。

  「正在下沉。」雨鳥說。

  「如果你想幹,我這兒有個活兒給你。是件小事,但是也許它會成為你相當感興趣的一項任務。」

  「告訴我是什麼。」

  「完全是自願的。」卡普自顧往下說道,「你還在休假。」

  「告訴我是什麼?」雨鳥輕聲重複。於是卡普將自己的計劃告訴了他。和雨鳥在一起才呆了十五分鐘,可看起來像一個小時。

  當這個龐大的印地安人離開時,卡普長長籲了一口氣。同一個上午,瓦裡斯和雨鳥——這會讓任何人都受不了的。不過上午終於結束了,成果不小,再說誰知道今天下午會有什麼事呢?他接通了雷切爾。

  「什麼事,卡普?」

  「我要在辦公室吃午飯,親愛的。幫我從餐廳拿點東西好嗎?

  隨便什麼東西。無所謂。謝謝你,雷切爾。」

  終於清靜了。保密電話默默地伏在沉重的底盤上,塞滿了微型電路、記錄卡和上帝知道是什麼的其它東西。當它再次響起時,很可能會是阿爾或諾威爾,告訴他紐約的事已經結束一一女孩抓住了,父親死了。那可真是好消息。

  卡普又閉上了眼。思緒和各式各樣的談話像巨大。懶散的風箏飄過他的腦海。意念控制。他們智囊團的人說麥克吉具備這種能力的機率極大。想像一下:像麥克吉這樣的人在卡斯特羅或霍悔尼身邊;想像一下他走到親共的泰德·肯尼迪身邊低聲對他說自殺是最好的選擇;想像一下這樣的人在各式各樣的共產黨遊擊隊的領袖身旁。不得不將他除掉確實是一件讓他們丟臉的事。但是……能夠創造出第一個就可以再創造出第二個。

  那小女孩。瓦裡斯說她有在某一天能夠把我們的星球像射擊場上的飛盤一樣擊成兩半的力量……這當然很荒唐。瓦裡斯已經瘋狂得和DH·勞倫斯小說裡的那個小男孩一樣了——那孩子會把獲勝賽馬的毛拔下來。命運六號已經變成了瓦裡斯杯子裡的劣質咖啡,使他正常的思維能力發生了故障。她是個小姑娘,並不是世界未日時的武器。而且他們現在不得不依靠她,至少要有足夠的時間記錄她的所做所為。這樣就可以重新啟動命運六號試驗項目。如果能夠說服她為國家利益使用自己的能力,那就更好那就更好了,卡普正想著,秘密電話刺耳地響了起來。

  卡普的脈博忽然加快。他一把抓起話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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