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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也就是說像我弟弟和他兒子弗雷迪那樣,他們製造了一種心理恐懼。你剛才引用過我的那個類比,卡普頓·霍林斯特、那就讓我們仔細看一看,什麼是大小便訓練?也就是造成一種心理恐懼。」猛然間,這老人的聲音令人大吃一驚地拔高到一種尖利、顫微微的嗓音,就像一個女人在責駡一個孩子。卡普帶著詫異和厭惡看著他。

  「你這個壞孩子!」瓦裡斯叫道,「看看你幹了什麼!這多髒,孩子,看見這有多髒嗎?把它弄在褲子裡多髒!大人們把它弄在褲子裡嗎?到馬桶上去,孩子,到馬桶上去。」

  「好了,好了。」卡普說道。他感到很不舒服。

  「這就是製造一種心理恐懼。」瓦裡斯說,「大小便訓練就是強迫孩子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最基本的生理現象上,如果注意目標是別的什麼東西,我們也許會認為這有些病態。你也許會問,在孩子心中造成的這種恐懼感有多強烈?華盛頓大學的理查德。

  代蒙教授對自己提出了這個問題,並且通過實驗找出了答案。他招收了55名學生自願者。他給他們灌足了白開水、蘇打水,牛奶,直到他們迫切地想去廁所。經過一段規定的時間後,他對他們說可以去尿……但要尿在褲子裡。」

  「太噁心了!」卡普大聲說。他很震驚也很噁心。這根本不是實驗;而是一次墮落演習。

  「看看這種心理恐懼在你腦子裡是多麼根深蒂固吧。」瓦裡斯靜靜他說,「在你二十個月大時,你可不會認為這有那麼噁心。

  那時,當你要尿時,你就尿了。如果有人把你放在教皇的腿上而你想尿的話,你會照樣那樣做的。卡普頓·霍林斯特,代蒙試驗的關鍵之處在於:大多數被試根本做不到。他們知道至少在試驗過程中,常規已被拋在一邊;他們都是獨居一室,像在普通的廁所中一樣……但是整整百分之八十八的人就是做不到。不管生理需要是多麼強烈,但他們父母在他們心中造成的恐懼感更加強烈。」

  「這只不過是毫無意義的猜想。」卡普簡潔地說。

  「不,不是的。我希望你比較一下大小便訓練和玩火訓練……和它們之間的顯著差異,也就是完成前者和後者的迫切性的顯著不同。如果一個孩子上廁所遲了,結果是什麼?無關大局的不適。他的房間如果不經常通風就會有味道。做母親的就會被拴在洗衣機旁。完事之後還要清洗地毯。最差的情況是如果媽媽太懶沒有給他及時清洗,孩子會起疹子。但如果一個孩子會點火,那結果……」

  他的雙眼閃閃發光,左邊的嘴角冷笑著。

  「我對麥克吉夫婦作為父母的評價相當高。」瓦裡斯說,「無論如何他們使她順利地經過了這一關,我猜想他們很早就開始這項工作了,早于其他父母開始對孩子進行大小便訓練的時間;沒准在她會爬之前就開始了。孩子不能!孩子傷了你自己!不,不,不!壞孩子!壞孩子!壞——壞孩子!

  「但是你們的計算機說她現在正在克服自己的恐懼感,卡普頓·霍林斯特,這正是最佳時機。她年輕,這種恐懼感還沒有經過多年教化變得水泥般堅硬。而且她有父親在身邊!你意識到這一簡單情況的重要性了嗎?不,你沒有。父親是權威的象徵。他掌握著女孩心中所有的心理活動。口的。肛門的。生殖器的;每種心理活動後邊都是父親那象徵權威的身影,就像簾子後一個若隱若現的影子.對女兒來說,他就是摩西(《聖經)中猶太人的領袖,從上帝手中領取十戒);法律就是他的法律,她並不知道這法律從何而來,但父親將其鞏固加強。他也許是惟一能夠消除這道障礙的人。當在我們心中培養出心理恐懼的人死去時,這種心理恐懼會給我們帶來極大的痛苦和煩惱。」

  卡普瞥了一眼手錶,發現瓦裡斯在這兒已經呆了幾乎四十分鐘。簡直像幾個小時。「你·決說完了嗎?我有另外一個約會——」

  「當心理恐懼消失時,就像暴雨過後大壩一瀉千里。」瓦裡斯輕輕他說,「我們的記錄中有一個十九歲的亂交的女孩。她已經有過三百個情人。她的性欲極其亢奮,就像一個四十歲的妓女。

  但她本來直到十七歲時還是個處女。她的父親是個牧師。他反復對她講,婚姻內的性關係是地獄並要遭天罰;性是原罪的結果。

  當這樣的心理恐懼垮掉時,就像是大壩崩塌。開始時有一兩道裂縫,只有涓涓細流,沒人注意。根據你們計算機提供的信息,這就是那個小女孩現在的情況,在她父親的勸說下,她已經使用過自己的能力來幫助他。然後它便會一下子全部垮掉,噴出百萬加侖的洪水,摧毀路上一切東西,淹死所有人。永遠地改變地貌!」

  瓦裡斯的嘎嘎聲從一開始的低沉爬到1老人的聲嘶力竭一一但與其說它莊嚴不如說它暴躁。

  「聽著。」他對卡普說,「就這一回,你聽我說。摘下你的蒙眼布吧。那個男人本身並不可怕。他有些許能力,一個玩具,算不了什麼、他自己知道這一點。他沒能用它掙到一百萬美元。他並沒有統治國家和人民。他曾利用自己的能力幫助肥胖女人減肥。他曾利用它幫助怯懦的管理人員獲得自信。他還不能經常使用這種能力,某種內在的生理因素制約著他,但那女孩卻極其危險。她在和父親一起逃亡,面臨生死存亡的境地。她被嚇壞了。

  他也被嚇壞了。恐懼使他也變得危險——不是由於他本人.而是因為你們在強迫他重新教育那女孩。你們在強迫他使那女孩改變她對自己體內能力的觀念。你們在強迫他讓那女孩使用它。

  瓦裡斯喘著粗氣。

  劇情概要已經演完——該尾聲了——卡普平靜地說:『你想說什麼?」

  「必須幹掉那個男人,要快。在他還沒有對他和妻子在那女孩的心中培養出來的心理恐懼做出更多的破壞之前,殺掉他。我相信那女孩也必須被幹掉。因為破壞也許已經造成了。」

  「她畢竟只是個小女孩,瓦裡斯。不錯,她能引火。但你使這聽起來像世界未日善惡的決戰場。」

  「也許它會成為善惡決戰場的。」瓦裡斯說,「你不能被她的年齡和身材蒙蔽,而忘記之基因——可是你現在就忘記卞這一點,如果引火只是冰山的頂端呢?如果這能力變大呢?她才七歲:當約翰·米爾頓(英國十六世紀著名作家)七歲時,他也許只是個小男孩,拿著根木炭在地上用只有他爸爸媽媽才能看懂的字母寫自己名字,他只是個小孩。而長大的約翰。米爾頓卻寫出了《失樂園》。」

  「我不知道你都在說些什麼。」卡普簡單地說。

  「我是在說毀滅的潛在力量。我是在說一種與腦垂體有關的力量,而當一個小孩在恰萊恩·麥克吉這麼大時,這種腺體還處於幾乎休眠的狀態。當她長成青年,當這種腺體從沉睡中醒來並且在二十個月內就成為人體中最強大的一種力量,從突然成熟的第一和第二性征中聚集一切能量直到在你眼前產生一片紫紅一那時將會發生什麼?如果你有個孩子,僅憑她的意志力就可以引起核爆炸,你會怎麼辦?」

  「這是我所聽到的最瘋狂的話。」

  「是嗎,那就讓我從瘋狂再到徹底的癲狂吧,卡普頓·霍林斯特。假設今天早晨外面某個地方有個小女孩;在她體內有一種力量能夠在某一天把我們的星球像射擊場上的飛盤一樣擊成兩半,而現在這種力量暫時正在休眠,你會怎麼辦?」

  他們在沉默中互相對視。突然對講機響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卡普俯下身打開對講機:「什麼事,雷切爾?……

  真他媽希望這個老傢伙能讓他清靜會兒,哪怕只是一小會兒。他就像只可怕的烏鴉,而這是卡普討厭他的另一個原因。卡普自己是個志在必得的人,如果說他有什麼不能容忍的話,那就是悲觀主義者……『保密線路上有你的電話,」雷切爾說,「從服務區打來的。」

  「好的,親愛的,謝謝你。先讓他等凡分鐘,好嗎?」

  「好的,先生。」

  他坐回到椅子裡:「我不得不中止這次會談,瓦裡斯博士。

  你可以放心,我會認真考慮你所說的一切。」

  「是嗎?」瓦裡斯問道。他僵硬的左嘴角看上去像是在嘲諷地冷笑。

  「是的。」

  瓦裡斯說:那女孩……麥克吉……和這個理查德遜……他們是一個錯誤不等式的最後三個標誌,卡普頓·霍林斯特。擦掉他們。重新開始。那女孩非常危險。」

  「我會考慮你所說的一切。」卡普重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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