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斯蒂芬·金 > 神秘火焰 | 上頁 下頁 |
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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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把眼睛摳出來的,」安迪平靜地說。 拉爾夫,巴克斯特笑了,他拍拍安迪的手:「可愛的幻覺,是不是,夥計?」 「不,是真的。」維奇說,「我也看見了。」 「你以為你看見了。」冒牌助手說,「你們產生了同樣的幻覺? 剛才黑板那邊有個人發生了肌反應……就像肌肉痙孿,沒人摳出了眼睛,沒人流血。」 他打算走開。 安迪說:「夥計,事先不商定是不可能產生同樣幻覺的。」他覺得自己聰明極了,這邏輯絕對無法辯駁,看拉爾夫·巴克斯特還有什麼可說的。 拉爾夫回頭笑著,毫不畏縮地說:「服下這種藥,是非常可能的。我馬上就回來,可以嗎?」 「好吧,拉爾夫,」安迪答道。 拉爾夫怔了一下,朝安迪的床走來,慢鏡頭般緩緩地走來。 他低頭若有所思地看著安迪,安迪還他一個大大的笑臉,一個傻呵呵的,因為用藥產生的笑臉。我可逮著你了,拉爾夫老夥計: 突然間,有關拉爾夫的情況如潮水般湧進安迪的大腦:他三十五歲,已為「伊塔」工作了六年,在這之前他為聯邦調查局工作過兩年,他曾——他曾在工作中殺過4個人,三個男人一個婦女。而且在那女人死後他曾奸屍,她是美聯社特約記者,很瞭解一一這一部分情況不很清晰,不過這無關緊要。忽然,安迪不想再知道什麼了,笑容漸漸從他臉上退去,拉爾夫,巴克斯特仍低頭注視著他,以前兩次服用LSD而產生的那種妄想症再次抓往了安迪……可這次更強烈,更可怕。他絲毫不明白自己怎麼會知道拉爾夫的情況——怎麼會知道他的名字——但如果他告訴拉爾夫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那他非常擔心自己也會像那個把眼睛挖出來的學生一樣,迅捷地從賈森·吉爾內大樓的70房間消失,也許這一切真的只是幻覺;現在看起來它們是那麼的不真實。 拉爾夫仍在盯著他,漸漸地,他的面色柔和起來,」明白了嗎「他柔聲說,「服用命運六號以後,什麼可笑的事都可能發生。」 他走開了:安迪長長地舒了口氣。他回頭看看維奇,維奇也正在望著他,睜得大大的雙眼充滿恐懼。她在體驗我的感覺,安迫想道:就像無線電波,不要著急!不管這是什麼見鬼的藥品。 別忘了她會產生幻覺! 他朝維奇笑笑,過了一會兒她也猶猶豫豫地笑了。她問他出了什麼事:他說不知道,也許什麼事也沒有。 (可我們沒有交談——她的嘴唇沒有動。) (沒說話嗎?)(維奇?是你嗎?)(是心靈感應嗎,安迪?是嗎)他不知道。但這確實很奇怪,安迪合上了雙眼。 那些人真的是教授的助手嗎、她困惑地問道,他們看上去都不一樣:是因為這藥嗎?安迪?我不知道,他答道,仍然閉著眼我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那個學生出什麼事了,他們抬走的那個?安迪再次睜開眼看著維奇,可她搖搖頭說記不清了。安迪驚奇而沮喪地發現他自己也記不太清了。像是多年以前發生的事。是肌肉痙攣嗎?抽筋了,就這麼回事。他—— 把自己的眼挖了出來。 可是這又怎麼樣呢? 伸出一群白大褂的血淋淋的手。一個即將溺斃人的手。 可這是久遠年代以前的事了。就像發生在十二世紀。 血淋淋的手,打在圖上。圖唰地一聲卷起。 不如往思緒飄浮,維奇看上去又心事重重了。 忽然,屋頂上的喇叭裡傳來一陣樂曲;美妙的樂曲……比想著肌肉痙攣和挖出的眼珠舒服多了,音樂輕柔而莊嚴。聽了好一會兒,安迪認為(證求了維奇的意見之後)這是拉克馬已若夫。 從此,每當他聽到拉克馬尼若夫,飄忽,夢幻般的回憶就會把他帶到賈森·吉爾內大廳70房間無窮無盡的等待中去。 有多少記憶是真實的?又有多少是幻覺?十二年中時斷時續的思考並沒有回答安迪·麥克吉的疑問。有時只記得好像有一陣無形的風吹過屋子,裡邊的東西都飛了起來——紙杯,毛巾,血壓計。大堆的鉛筆和鋼筆,又有時,在這之後(也許是在這多久以前?時序似乎已不復存在),一個被試學生突然抽筋,然後又心臟病發作——或者說是看上去如此,屋子裡一片混亂,人們拼命想通過人工呼吸把他救活,接著是進行胸腔注射,最後又搬來了一台轟鳴的機器,上面用很粗的電線連著兩個黑色小碗。 安迫似乎記得一個冒牌的助手大喊著:「電擊心臟!電擊心臟!嗅,把它們給我,你這笨蛋!」 又有時,他似乎正在睡覺,半睡半醒之間時而清醒,時而迷糊,他和維奇聊著天,談論著彼此的情況,安迪告訴她他母親死于一場車禍;第二年他和姨媽住在一起、心中充滿對母親的懷念。維奇告訴他,在她七歲時,一個十幾歲的臨時保姆強姦了她;所以現在她對做愛總是萬分恐懼,尤其害怕自己性冷淡;這是迫使她和男友分手的最主要原因。他總是……強迫她。 他們傾心交談;通常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相識許多年後才會進行這樣的談話——也許永遠不會,即使是已結婚凡十年的夫妻。 但他門真的說話了嗎? 安迪永遠不會知道這一點。 時光曾在那時凝聚不動,但它後來還是飛逝而去了。 7 他逐漸從昏睡中醒了過來,拉克馬尼若夫已經消失了。他剛才真的聽到這曲子了嗎?維奇躺在他旁邊的那張床上,睡得正香,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像一個做睡前禱告時墜入夢鄉的孩子安迪注視著她,突然意識到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己愛上了她,深深地,全身心地愛上了她。 片刻之後,他環視四周。有幾張床上已空無一人,屋子裡大概還剩下五名被試者,有幾個正在昏睡,一個被試者坐在床上,一位教授助手——貨真價實,大約二十五歲的助手——正在向他提問,並在寫字板上做著記錄,這個被試者很顯然說了句荒唐的話,因為兩人都笑了——是那種在你意識到身旁有人睡覺時而上出的低沉的笑聲。 安迪坐起身,上下查看了一下自己,感覺不錯,他試著笑了笑——很正常,全身肌肉放鬆,充滿活力,各種感覺變得極其敏銳而又率真。他記得當他還是個孩子時曾有過這種感覺:星期六早晨醒來,想著停在車庫裡的自行車,想著自己可以縱情騎車馳騁的整個週末。 「一個教授助手走過來問道:「感覺如何,安迪、」安迪看著他。這是最早給他注射的那個人——什麼時候的事了?一年前?他摸摸臉頰,聽到了胡茬的嘶啦聲,「我覺得自己像瑞普·範。溫可(美國作家華盛頓·歐文同名小說的主人公,在山中一睡十八年)似的。」他說。 助手笑了:「只過了48小時,不是20年,你到底感覺如何?」 「正常?」 「是的,正常,不管你這正常意味著什麼。拉爾夫在哪兒?」 「拉爾夫?助手揚起了眉毛。 「是的。拉爾夫·巴克斯特,大約三十五歲,高個兒,淺黃頭髮。 助手笑了:「你是做夢看見他的。」 安迪疑惑地看著他:「我什麼?」 「你是做夢看見他的,是幻覺,就我所知,和命運六號試驗有關的唯一一個拉爾夫是達頓藥劑師協會的代表,叫拉爾夫·斯登海姆,他大概已經五十五歲了。」 安迪默默無語地盯著這個助手看了好半天,拉爾夫是個幻影?或許是的,完全像是服用毒品後產生的幻覺;安迪似乎記得自己曾認為拉爾夫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秘密特工,他微微笑了,那個助手也笑了,這笑容來得太快了,安迪想,難道這也是幻覺嗎?就算是吧安迪中途醒來時看見的那個坐在床上說話的學生正被人護送著向門外走去、邊走邊從一個紙杯裡喝著橙汁。 安迪警覺地問道:「沒人受傷吧?」 「受傷?」 「嗯——沒人發生痙攣,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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