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斯蒂芬·金 > 神秘火焰 | 上頁 下頁


  「我不知道。」噠,噠,噠,頭痛陣陣。已不再是一匹沒有馭手的黑馬;而像是從五樓窗戶中墜下砸在他身上的裝滿尖利鐵塊的郵袋,「不過我們得這樣假設。」

  「我怎麼能弄來錢呢? 「安迪猶豫了一下,然後說,」你知道的。」

  恰莉的眼淚奪眶而出,順著臉頰流下,「這是不對的,偷東西是不對的。」

  「這我知道。」安迪說,「但他們一直追趕我們也是不對的。

  我向你解釋過,恰莉。至少我試著向你解釋過。」

  「小壞事和大壞事?」

  『是的。微不足道的邪惡和巨大的邪惡。」

  「你的頭真得很疼嗎?」

  「相當厲害。」安迪說。一兩個小時之內,頭疼會進一步加劇,使他不再能夠思考。但告訴她這些是沒有用的.她現在已經非常害怕,不應該再令她不安了。雖然安迪認為這次他們已不能逃脫,但他不想告訴恰莉。

  「我來試試吧。』她說著從椅子裡站了起來,「可憐的爸爸。」

  她說完吻了吻他。

  安迪閉上了眼睛。面前的電視開著,在逐步加劇的頭痛中,他只隱約聽到一陣毫無意義的嘮叨聲。當他再次睜開眼時,恰莉已走得很遠,只剩下一個小小的身影穿行在大廳零落的人群中,綠衣紅褲,像一件聖誕節的裝飾品。

  上帝,保佑她吧。安迫想,別讓任何人找她麻煩,也別再嚇唬她了。求求你了,上帝,行嗎?

  他再次閉上了眼睛。

  看上去獨自一人的小女孩。紅色的彈力褲、綠色的人造絲罩衫,齊肩的金髮,這麼晚了還沒睡,後半夜一個小女孩獨自四處遊蕩艱難不引入注意,不過幸好這是在機場,她從人們身旁走過。

  而沒人注意到她。如果她是在哭泣,一個保安會來到她身旁,問她是不是走失了;是否知道父母乘坐的航班;他們叫什麼名字,這樣可以廣播找人,但她並沒有哭泣,而且看上去胸有成竹。

  其實並不是這樣一一但她很清楚自己在找什麼。爸爸說他們需要錢,頭疼發作時,地不能用腦,必須躺下盡可能地休息,一直睡到頭疼消失。可那些壞蛋就要來了。從「伊塔」』來的壞蛋們。他們要把她和爸爸拆散,看看他們為什麼具有特異功能——

  看看能否利用他們,讓他們做事。

  一個垃圾桶上面扔著一個購物紙袋,恰莉順手把它拿了起來。她沿著大廳又走了一會兒,終於找到了自己一直在尋找的東西:一排公用電話亭。

  恰莉看著這些亭子,心中充滿恐懼。因為從她很小的時候起,爸爸就一次次告訴她不能這樣做,說那是個壞東西,可她並不是總能控制住這個壞東西。她可能會傷害自己,或是別人,或是許多人。那次(噢,對不起,媽媽,疼痛使得媽媽尖叫了,我讓媽媽尖叫了,我再也不這樣做了,再也不會,因為它是個壞東西)在廚房,她還很小,可是回憶令人痛苦。它是個壞東西,因為如果你對它聽之任之,不加約束,它會到處蔓延。這真太可怕了。

  她還有其它功能。比如說「推動」別人——爸爸這樣稱呼它。只是她比爸爸功力更強,而且在那之後並不頭疼。可是有時在那之後……會起火。

  恰莉不安地注視著電話亭,壞東西的名字在她腦中鳴響:無源熱分裂。當他們住在波特城時,他們像傻瓜一樣認為自己是安全的。那時爸爸對她說:「別在意,寶貝兒,你是個能引火的人,一個非州部落裡的巫師。」當時這聽起來很好玩,她咯咯笑了:

  可現在她卻一點也不覺得好玩了。

  她不該發功的另外一個原因是可能被他們發現。那些從「伊塔」來的壞蛋們,「我不知道他們現在對你瞭解多少。」爸爸曾經對她說,。『但我不願讓他們知道得更多。親愛的,你的能力不完全跟我一樣。你不能讓人們,嗯,改變他們的想法,是不是?

  「不能……」

  「但你可以移動物體,如果他們發現某種規律,並把這規律和你聯繫起來,那我們的處境就更不妙了。

  這就是偷東西。偷竊也是件壞事。

  沒關係,爸爸的頭很疼,他們必須在他不能思考之前找到一個安靜。溫暖的地方,恰莉向前走去。

  一共是十五個電話亭,都裝著圓形的自動門。人站在亭中,就像站在一個裝有電話的巨大的膠囊裡。恰莉沿著一個個亭子向前走著,看著。大多數亭子裡面光線昏暗。一個穿著連衣褲的肥胖女人塞在一個亭子裡,面帶微笑飛快地說著。倒數第三個亭子裡是個穿著軍裝的年輕人。他坐在小凳上,兩條腿伸出門外,急急忙忙地說著。

  「薩利,我知道你怎麼想,但我可以解釋。千真萬確。我知道……我知道……只要你讓我——」他抬起頭看見了正盯著他的恰莉。他收回腿拉上門,動作連貫得像只縮回殼裡去的烏龜。一定是和他女朋友吵架了,恰莉想。也許是他沒有赴約,讓她白等了。我可不許哪個男孩讓我白等。

  廣播在大廳裡回蕩。恐懼像只老鼠,啃噬著她的心。周圍都是陌生的面孔,她感到了自己的孤立無助和渺小,甚至傷心地想到了媽媽。這是偷東西,可又怎麼樣呢?他們已經偷走了她母親的生命。恰莉溜進最後一個電話亭,手裡的紙袋簌簌作響。她摘下聽筒,裝出一副打電話的樣子——喂,爺爺,對,我和爸爸剛到。我們很好——邊透過玻璃向外望去,看看是否有人在注意她。沒有,附近只有一個黑人婦女正背朝著她從一台機器裡抽出飛行保險。

  恰莉凝視著電話。突然,她發功了。

  一股能量從她體內溢出,恰莉咬住自己的下唇,很喜歡這種壓迫感。不,一點兒也不疼。操縱物體使她感覺很舒服,而這是令她不安的又一個原因。萬一她逐漸喜歡上這種危險的事情可怎麼辦?

  恰莉在心裡又穩穩地「推」了一下電話。忽然間,一大堆硬中隊退市口洶湧而出。她試著想用紙袋接在下面,可來不及了。

  大部分硬幣都掉落在地板上。她蹲在地上,盡可能在把硬幣掃進紙袋,同時不停地朝窗外望去。

  撿完地上的硬幣,恰莉朝下一個電話亭走去。那個當兵的還在隔壁的亭子裡說個不停,這時他又打開了門,嘴裡叼著一支煙。「薩爾,向上帝發誓我去了!如果不信問問你哥哥!他會恰莉關上了自己亭子的門,掐斷了他略帶乞求的聲音,雖然剛剛七歲,可她己能識破花言巧語,恰莉凝視著電話,不一會兒,它就吐出了裡邊的硬幣。這次紙袋放的正是地方,硬幣帶著音樂般的叮噹聲落在裡面。

  當恰莉出來時,那個當兵的已經走了。於是她走進了這個電話亭。凳子還是溫熱的,儘管電扇在吹著,可裡邊還是充滿了香煙難聞的氣味。

  硬幣嘩啦啦地落在她的袋子裡。她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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