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斯蒂芬·金 > 神秘火焰 | 上頁 下頁


  「正是這點讓人傷心。」維奇說、「他不願對我透露任何詳情。

  只是說他不相信瓦裡斯。他說系裡沒有什麼人相信他。但是許多人都報了名,因為他負責研究生的招生工作。再說他們知道這沒什麼危險,因為他會把他們全挑出來淘汰掉。」

  他伸出手,越過桌子碰了碰她的手。「不管怎麼說,也許我們都只不過會被注射點兒蒸餾水。」他說,「別緊張,親愛的。一切都會好的。

  但結果卻是一切都很糟,一切的一切。

  奧爾巴尼到了。

  「先生,奧爾巴尼機場到了。

  「嗨,先生、我們到了。」

  一隻手搖晃著他。他的頭隨之在肩膀上晃來晃去.頭疼欲裂——天啊,砰砰地陣陣巨痛。

  「嗨,先生,我們到機場了。」

  安迪睜開眼,馬上又被頭頂那盞燈的耀眼白光晃得閉上了。

  一陣可怕的轟嗚聲越來越響,在這巨響的撕裂下,安迪全身縮成一團,就像有鋼針在他耳中一下下地釘著。一架飛機正在起飛。

  它正穿過疼痛的血霧向他沖來。啊是的,大夫,現在一切又都回到我這兒來了。

  「先生?」司機聽上去憂心仲忡,「先生,你沒事吧?」

  「我頭疼。」他的聲音像從遙遠的地方飄來。湮沒在飛機發動機的呼嘯聲中。謝天謝地,發動機聲開始漸漸消退了。」現在幾點了?」

  「快半夜十二點了。我實話對你說,到這兒來花了不少時間。

  如果你打算坐公共汽車回家,現在已沒有車了。還用我送你們回家嗎?」

  安迪開始在腦海中搜尋他告訴這司機的故事。不管頭疼與否,他應該記住的,這很重要。如果在什麼地方他與前面所講的故事自相矛盾,這司機的腦海中就會產生反彈效應.這效應也許會消失——確實這很可能——但也許不會。他可能會抓住其中一點漏洞、進一步探究;很快事情就會發展到他無法控制的地步,他的所有念頭將全部集中在這一點上;此後不久,他就會全面精神崩潰.這樣的情況以前出現過。

  「我的車在停車場。」安迪說,「一切正常。」

  「噢。」司機松了口氣,笑著說,「葛蘭不會相信的,你知道。

  嗨!我實話對——」

  「她當然會相信的。你是相信的,對不對?」 司機的嘴咧得更大了,「我有這張大票子作證明,先生.謝謝你。

  「也謝謝你。」安迪說。他儘量表現得很有禮貌。為了恰莉他必須堅持.如果是獨自一人的話,很久以前他就會自殺了。一個人不該忍受這樣的痛苦。

  「你肯定沒事嗎?先生?你看上去臉色慘白。」

  「我很好,謝謝。」安迪開始搖醒恰莉,「嘿,寶貝兒。」

  小心地沒有叫她的名字。也許這沒什麼關係,但警覺像呼吸功能一樣,自然而然就起作用了,「醒醒,我們到了。」

  「恰莉嘟噥著,擁身離開他,「來吧,寶貝兒。醒醒,親愛的。」

  恰莉的眼睛……從母親那裡繼承的坦誠的藍眼睛——顫動著睜開了.她坐了起來,擦著自己的臉,「爸爸?我們在哪兒?」

  「奧爾巴尼:室貝兒。在機場。」他俯身靠近恰莉,悄聲說,「現在什麼都不要說。」

  「好的。」恰莉朝司機綻開一張笑臉,司機也朝她笑了。她鑽出汽車,安迪跟在她身後,儘量穩住自己的腳步。

  「再次感謝,夥計。」司機叫道,「嘿、真是個絕妙的主顧。

  我實話對你說。」

  安迪握住他伸出的手:「保重。」

  「我會的。葛蘭不會相信我這次的奇遇的。」

  司機上了車,將車駛離漆成黃色的人行道。又一架飛機正在起飛,引擎隆隆怒吼。安迪覺得自己的頭馬上就要裂成兩半、像個空葫蘆似地滾落在人行道上.他踉蹌了一下,恰莉用手摟住他的胳膊。

  「噢,爸爸。」她叫著,聲音悠遠漂渺。

  「到裡面去。我得坐下來。」

  他們走進候機廳,一個是穿著紅色褲子。綠色短衫的小女孩,一個是長著深色頭髮、沒精打采的大個子男人,一個機場搬運工注視著他們走進候機廳。他想:這真是罪過,一個這樣的大男人後半夜還在外面遊蕩」看上去喝得爛醉,讓他的小女孩像只導盲犬一樣領著他;幾個小時前,她就該上床睡沉了。這樣的父母根本就不配有孩子,搬運工憤憤地想著。

  這兩個人穿過由電眼控制的層層大門走進候機廳。搬運工也隨即把他們忘到了腦後。直到大約四十分鐘後,從那輛停在人行道旁的綠色轎車上下來的兩個人開始盤問起他時,他才又記起了這兩個人。

  現在是子夜零點十分。航空集散站的大廳裡已有不少人:即將離崗的服務人員;起得太晚。脾氣乖戾的孩子們和催促著他們的手忙腳亂的母親;滿臉充滿倦容的生意人;穿著大靴子、留著長髮。四處遊蕩的年輕人。有些人肩上背著袋子,還有兩個背著裝在袋子裡的網球拍;擴音器裡宣佈著飛機的到站和起飛,並播送著廣播找人,像夢中聽到的有些趕也趕不走的聲音。

  「安迪和恰莉並排坐在桌旁,面前擺著的電視機已經接通。這些電視機外殼已傷痕累累。凹凸不平,並被漆成了黑色。在安迪看來,它們就像是未來派畫家筆下邪惡的眼鏡蛇。他將自己最後的兩個硬幣投了進去。這樣,人們就不會讓他們走開了。恰莉的電視正在重放(新兵),而安迪的電視上是一部令人作嘔的電視劇。

  「爸爸,我非得那麼做嗎?」這是恰莉第二次問這個問題了 眼淚已在她眼眶裡打轉。

  親愛的,我已經精疲力盡了。」安迪說,「我們沒有錢。我們不能呆在那裡。」

  「那些壞人要來了嗎?」她壓低聲音耳語般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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