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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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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頭歪斜著,扭成了可怕的角度,像是被絞死的人的腦袋。「他在這裡工作了三十五年,給所有的住客辦過入住手續,大多數人他都接待過兩次。」 那緊繃生硬的口音刺激著克雷飽經折磨的神經。克雷想:如果這個人放個屁,只怕那聲音都像是一個患哮喘病的孩子從派對喇叭裡吹出來的。 「一個男人從電梯裡出來,」那接待員說,又抬起那塊檔板回到了櫃檯後面,那裡仿佛是他的安樂窩,頂上的燈光灑在他臉上,克雷覺得他面無血色。「就是那種瘋子。富蘭克林運氣不好,正好擋在大門口——」 「我想你從來沒想過至少把這幅該死的畫從他屁股上拿開,」克雷插話了。 他彎下腰,拾起那幅柯裡爾和艾伍茲版畫複製品放到長椅上。同時他把那個死去的服務生的腳從椅墊上掃下去,腳落地時發出克雷十分熟悉的聲音,他在很多漫畫書裡把這種聲音描述成:空隆! 「那個電梯裡出來的人就猛擊了他一拳,」接待員接著說。「可憐的富蘭克林就跌倒直撞到牆上。我想大概他的脖子折斷了。不管怎樣,就是富蘭克林那一撞,這幅畫就掉下來了。」 在接待員的腦子裡,這一撞把很多事情都解釋通了。 「那麼那個打他的人呢?」湯姆問。「那個瘋子呢?到哪兒去了?」 「出去了,」接待員回答。「他一出去我就覺得把大門給鎖起來看來是最明智的做法了。」他看了看湯姆和克雷,「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到底有多糟糕?」 他眼裡閃爍著恐懼和熱切而好管閒事的貪婪,克雷覺得十分厭惡。 「我想你應該知道得很清楚,」克雷說。「要不你為什麼鎖上大門呢?」 「是啊,但是——」 「電視上怎麼說?」湯姆問。 「什麼都沒有,有線電視也中斷了——」他看了看自己的手錶。「有半小時了。」 「那收音機呢?」 接待員很刻板地看了湯姆一眼,意思是:你開玩笑吧。克雷想這個人可以寫本書了,書名就叫——《如何在短時間內令人厭惡》。「這裡聽收音機?在市中心任何一家酒店裡要聽收音機?你真會開玩笑。」 這時從門外傳來高聲的嚎啕大哭,似乎是出於恐懼。穿著血跡斑斑的白裙子的女孩又出現在大門口,還用她的手掌拼命拍門,一邊回頭看。克雷飛快地奔向她。 「別,他把門又鎖上了,你忘了?」湯姆對他喊著。 克雷沒有忘記,他轉向接待員。「開鎖。」 「不,」接待員拒絕了,兩隻胳膊緊緊抱住他窄小的胸口,以示自己有多麼堅決地反對這個主意。門外,白裙子女孩又回頭張望,拍得更響了。她滿是鮮血的臉因為恐懼而緊繃著。 克雷從皮帶裡抽出那把尖刀。他差點把這個給忘了,同時也很驚訝自己這麼快也這麼自然地想起了它。「開鎖,你這個狗娘養的,」他威脅著接待員,「否則我割斷你的喉嚨。」 「沒時間了!」湯姆高聲叫喊著,抓起大堂沙發一側的一張仿伊麗莎白式高背椅,舉起就沖向大門。 那女孩看見他沖過來,連忙退縮一旁,伸出雙手捂住臉龐。正在這時,那個追趕她的男人也出現在門口,身材壯得像建築工人,厚重的肚子從黃色T恤下突出來,油膩而花白的頭髮紮成了馬尾辮,在身後來回擺動。 椅子的腳撞到那兩扇門的玻璃框上,左邊的兩隻腳把亞特蘭大大街旅館這幾個字砸得粉碎,右邊兩隻則將波士頓最好的下榻之處給毀掉了。正當那個男人一把掐住女孩脖子的時候,右邊的椅子腳擊中了他那黃色T恤下肥厚的左肩。椅子座位的下面正好卡在兩扇門之間那堅固的縫隙當中,湯姆·麥康特跌跌撞撞地倒退了幾步,頭暈眼花。 那建築工人模樣的男人在門外咆哮著那夾纏不清的胡言亂語,血開始從他左肩的二頭肌位置上斑斑點點的皮肉裡流下來。那女孩掙扎著逃離了他的魔爪,可是兩腳卻絞在一起,她重重摔了一跤,一半屁股在人行道上,一半在陰溝裡,她又痛又怕,放聲大哭。 克雷站在大門玻璃已經碎裂的一個空窗框前,完全不記得自己穿過大堂,只隱約記得推開那擋在路當中的椅子。他大叫一聲:「嘿!你這狗屎!」那大個子滔滔不絕的胡言亂語突然停了一會,人也待在那裡不動,這給了克雷少許鼓勵。 他又喊道:「對,就是你!說你呢!」接著,他能想起來的也就這句話了:「我操你媽!」 穿黃色T恤的大個子瘋漢突然迸出一種奇怪的聲音,聽上去像套裝女士臨死之前的喊聲——有點奇怪,像是「拉斯」——瘋子又轉身撲向旅館,仿佛這個建築物突然長出了牙齒,發出聲音來攻擊他。不管他看到了什麼,那絕不可能是一個滿臉大汗,手裡拿著刀,臉色嚴峻的男人從剛敲掉玻璃的門框裡探出來,因為克雷不可能採取攻擊。穿黃色T恤的男子一躍而起,正落在向外伸出的刀鋒上。 瑞典出產的不銹鋼很輕盈地劃入他下巴上吊著的曬傷的贅肉,一道紅色的「瀑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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