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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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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克想挪動他的雙腿。一條還能活動自如,但是右腿卻動彈不得,沒有一點知覺。他這才意識到右腿已經纏上了繃帶。 他慢慢地回憶起來:他坐下來在筆記本上記下一些東西,突然亨利·鮑爾斯出現在眼前。搏鬥,還有——亨利!亨利哪裡去了?去找別的人去了嗎? 麥克伸手夠那個掛在床頭的呼叫鈴。突然門開了,一個護士站在那裡。他的白大褂上有兩顆扣子敞開著,黑頭發亂蓬蓬的,脖子上還掛著一枚聖克裡斯多夫勳章。雖然麥克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他還是立刻認出了眼前的這位護士。 「馬克?」他有氣無力地說。「我有話要跟你說。」 「噓——」馬克示意他安靜,手還插在兜裡。「別講話。」 他走進屋子,站在床腳。麥克感到一陣絕望的恐懼。馬克的眼神那麼空洞。頭微微地歪著,好像在聽遠處的音樂。他從兜裡掏出一隻針劑。 「這個會讓你好好地睡一覺。」馬克說著向床邊走過來。 「噓——」盧比爾突然叫道,雖然除了他們的腳步聲,四周一片寂靜。 理奇點燃一根火柴。地道的牆壁已經消失了,在城市地下的這個空間裡他們5個顯得那麼渺小。他們擠在一起,看著巨大的石板鋪就的地板,高高懸掛的蛛網,貝弗莉感到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們如此貼近,合而為一了。 「聽到什麼了?」她問比爾,一邊警覺地打量著四周,期待著黑暗中突然跳出或者飛出什麼驚人的東西。但是什麼都沒有——黑暗中只有塵土的味道,還有遠處流水的轟鳴。 「出、出、出事、事了。」比爾說。「麥克——」 「麥克?」艾迪急切地問道。「麥克怎麼了?」 「我也感覺到了。」班恩說。「是不是……比爾,他死了嗎?」 「沒有。」比爾的眼睛那麼朦朧、遙遠、冷漠——但是他的語調、防禦的姿勢都表明了他的驚慌。「他……他、他、他……」他使勁咽了一口唾沫。眼睛睜得大大的「哦。哦,不!」 「比爾介貝弗莉慌了手腳。」比爾,怎麼了?怎麼——」 「拉、拉、拉起手、手!」比爾高聲叫道。「快、快、快!」 理奇扔掉火柴,抓住比爾的一隻手,貝弗莉握住他的另一隻手。她伸出另一隻手,艾迪用他那只斷手吃力地握住。班思拉緊他的另一隻手,又一隻手拉住理奇,結成了這個圓環。 「把我們的力量帶給他!」比爾又用那種奇怪、深沉的聲音高聲喊道。「把我們的力量帶給他,不管你是誰,把我們的力量帶給他! 現在!現在!現在!」 貝弗莉覺得有一股力量從他們飛向麥克。 12 「來。」馬克低聲說著,歎了口氣。 麥克一遍一遍地按鈴,他聽到大廳盡頭護士值班室的鈴響,但是沒有一個人過來。他知道護士都坐在那裡,讀著晨報,喝著咖啡,聽見了鈴聲,卻不理睬。他知道等到鈴聲響過了,他們才會行動起來。這是德裡的慣例。在德裡對有些事情最好視而不見,充耳不聞……直到一切都結束之後。 麥克扔掉那個呼叫鈴。 馬克俯下身,針頭閃著微光。他掀起床單的時候,那塊聖克裡斯多夫勳章在胸前晃來晃去。 「就這兒。」他低聲說。「胸骨。」又歎了口氣。 麥克突然感到一股力量注入他的身體——一種原始的力量,像閃電通遍全身。他渾身僵直,好像痙攣一樣張開手指,瞪大雙眼。 他猛地呻吟一聲,掙脫了那一陣可怕的麻木。 他的右手伸向床頭的小桌,一把抓住放在桌上的那個大玻璃瓶。馬克覺得不對頭,眼裡那種夢一般喜悅的神采頓時消失,露出困惑和警覺。他退後一步,麥克舉起那個玻璃瓶,砸在他的臉上。 馬克尖叫一聲,向後退去,針管摔在地上。他雙手掩面,鮮血順著手腕流下來,滴在白大褂上。 那股力量突然消失了。麥克目光茫然地看著床上的碎玻璃,割破的手,聽到護土疾奔而來的腳步聲。 現在他們來了,他想著,哦,是的,現在。他們走後,誰又會出現呢?下一個出場的又是誰呢? 當那些護士跑進來的時候,麥克閉上眼睛,祈禱一切都已經結束;祈禱不知在地下什麼地方戰鬥的朋友平安無事;祈禱他們能夠結束這場噩夢。 他也不清楚在向誰祈禱……但是他還是不停地祈禱著。 門「他沒、沒、沒事、事了。」比爾松了口氣。 班恩不知道他們在黑暗中手拉手站了多久。他感到有一種力量從他們中間,從他們這個圓環中飛出去又飛了回來。但是他不知道那股力量去了哪裡,做了些什麼。「你肯定嗎,比爾?」理奇問道。 「是、是、是的。」比爾鬆開他和貝弗莉的手。「但是我們必。 必須盡、儘快完成這件事。走、走吧。」 他們繼續往前走。理奇和比爾輪流點火柴。我們連一個玩具槍都沒有,班思想。但是那也應該是這個事件的一部分,是嗎? Chhd是什麼意思?它到底是什麼?它的真面目是什麼樣子?即使我們沒有殺了它,我們也打傷了它。我們是怎麼打傷它的呢? 他們走過的這件屋子——這裡已經不能再算是地道了——越來越大,迴響著他們的腳步聲。班恩想起了那股味道,動物園那種刺鼻的氣味。他意識到根本用不著火柴了——這裡有光,一種光。可怕的光越來越亮。在燈光下,他的朋友看上去都像是行屍。 「往前走,比爾。」艾迪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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